曹穗回到府上时外面还有送礼的人在,曹穗默默地从偏门进去,头一次回家居然不走正门,从大门走进去的勇气就和穿过过年时村头老婆婆聚集地一般大。
曹穗自动地认怂。
进到府里就看到正院被堆得没办法安然下脚得礼物,小谷灵活地穿梭其中,看得曹穗眼皮直跳,生怕她打碎了哪一件珍宝。
“阿母。”
小谷眼尖,喊出声得一瞬间已经飞快地朝着曹穗奔来。
杨修正在帮忙清点分类礼物,转过身看着扒拉在曹穗身上的小谷,不轻不重地说:“别这么扒着你阿母,你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了。”
曹穗再复杂的心情回到家里看到这一大一小也没了,杨修糊弄起小谷更是一把好手。
曹穗也不管外面还有没有守着的侍女,直接腿上挂着小谷的情况下,情不自禁地抱住杨修。
杨修到嘴边的话被她这个笃实的拥抱全部拦了回去,他也主动地回应曹穗,手环到她背后紧紧地抱住。
“恭喜你。”
杨修最是知道她的想法,两个人一路走来十多年,他都站在她的身边,对于她这些年的努力看得最清楚。
曹穗心口的大石头放下来,浑身都卸了力气,并没有那种浑身干劲满满的感觉,反而更是一种完全放空的状态。
就好像被抓着去跑了一个时辰的感觉,只想要躺下来什么都不想地休息。
夫妻俩正享受着这一刻的温情,挂在曹穗腿上的小谷不乐意了。
她都很有眼色地给阿父阿母单独拥抱的时间,但他们怎么能真的把她忘了呢?
“阿父,阿母,我也要抱!”
清亮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曹穗和杨修同时俯视着扒在俩人腿边的小谷,望着她像是个皮猴子一般扒拉着往杨修身上爬,曹穗都得夸奖她一句还知道体恤阿母。
杨修无可奈何地松开妻子,只能弯下腰把人抱起来,让她再扒着爬下去,他都得担心裤子是不是会掉。
小谷还满脸不乐意,控诉两个把她忘记的父母。
“阿母,我才是第一个看到你的人,阿父居然抢在我之前和阿母说恭喜,太可恶了。”
但她一开口告状就委屈巴巴,颇具喜感的小脸皱巴巴的,还是很容易让人心疼。
曹穗顺势捏捏她的小脸,“但你是第一个抱到我的人啊,算起来你阿父也是排在你后面,我们总要留一点给你阿父,要不然他是不是很可怜?”
小谷阿母又看看阿父,小脸迷茫,是这样的吗?
杨修恰到好处地示弱,“是啊,已经很多人和你阿母说过恭喜了,阿父并不是第一个。我既不是第一个抱到你阿母的人,也不是第一个恭喜她的人。”
小谷的同情瞬间从眼睛里涌现,听起来阿父是更加可怜。
她软乎乎地说:“阿父好可怜,那你可以抱着我再抱阿母吗?”
杨修:“……”
曹穗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杨修瞥了她一眼,很有力量地抱着小谷然后再抱住曹穗。
小谷被夹在中间都不嫌憋屈得慌,咧着小白牙开心得很。
桑看见这一幕只是让府里得侍女们走远些别耽误一家三口相处,但三个人也没抱多久,实在是曹穗不耐热,能抱这么久都是亲情的支撑,要不然在贴上来的瞬间就拍开了。
曹穗这次没有把礼物送回去,只不过得分门别类的将不同人送的礼物挑出来,光是这一次收的礼物,都能让曹穗用一个新的库房来装。
曹穗带着小谷开始清点礼物,到她们娘俩手里,送的礼不论价值多少,更重要的是背后的人。
荀氏以荀攸为代表送了礼物,但荀彧也单独准备了一份礼物,曹穗就会将他的礼单独收起来。
小谷像模像样地点头,“阿母,因为这是荀爷爷的礼物,所以要单独放,对吗?”
曹穗一边收一边回答,“是的,就像是你荀爷爷给你做的那些字卡当作生辰礼,你也会单独放一样。”
小谷照搬这套理论,“那这是郭叔叔的礼物,也要单独放。”
她哼哧哼哧从杨修手里接过郭嘉的礼物,然后当个小搬运工送到曹穗手里。
曹穗很自然地夸奖,“小谷做得很对,你郭叔叔的礼物也要单独放。”
三个人忙得很,曹穗看着这么多送礼的人,忍不住说:“应该不用请这么多人吧?”
这顿喜宴肯定是躲不了,但如果真按照礼单上的人请,她看着都晕人。
杨修已经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到时候我来办。”
曹穗的愁眉苦脸瞬间抛到九霄云外,换上了谄媚讨好的笑容,“你会很辛苦吧?”
杨修头都没抬,“你接下来才会更忙,少府这边父亲应该会挪交到我手上,你需要跟在父亲身边处理各项事务。”
曹穗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但不愿意去想“悲惨”的未来,“得过且过,先不管这些。”
小谷不愿意被冷落,听得懂俩人说会很忙,立刻问,“那我要忙什么呢?”
曹穗颇为残忍地说:“你得开始正式入学了。”
以前还能用三岁小孩糊弄过去,但现在真是没办法了。
水涨船高,作为曹穗唯一的子嗣,小谷受到的关注也会更大,就算是曹穗有心让她轻松几年,也不能像是之前那般放纵。
不说一开始就上四书那种难度,但也会要正儿八经地开始上文课了。
小谷果不其然地苦着一张脸,曹穗赶在她开口前打破她的幻想。
“这件事就算找你祖父祖母都没办法,趁着老师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你能做的就是自己找一个喜欢,能听得进去的老师。”
小谷的嘴都能挂油壶,不死心道:“真的不能商量吗?”
曹穗对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视而不见,“没用的,我小时候也这么过来的。”
小谷不再挣扎,从她的语气和态度看出来没有挣扎的余地,很识时务地思考该找谁当老师。
曹穗接下来可谓是风头无几,曹家兄弟姊妹也都送了礼物过来,只不过除了曹昂和曹冲当面恭喜,其他人都只是上门送礼。
曹穗一早就知道她当世子肯定会有人反对,但没想到率先跳出来的居然是曹家的族老。
她知道曹家族老联合反对的时候瞬间失望,失望居然走了这么一步臭棋。
对于别人来说,家族族老或许有威慑力,但对于反过来要靠着曹操的曹家族老而言,他们根本没有倚老卖老的脸面。
更甚至于曹操都比他们更有资格倚老卖老。
曹嵩在世都无法动摇曹操的想法,更何况这群没多少交情的族老。
曹家、夏侯家的中坚骨干力量在几十年前便以曹操为首,此次更是没有那么大脸地掺和进去。
和曹穗这一辈基本都是走武将的路子,但也没有能压过曹穗的人在,不说关系多亲近,但也没有到交恶的地步,犯不着明着跳出来得罪曹穗这个女世子。
面对联合想要逼迫曹操的族老,曹操对付起来根本不把他们当族老对待,该抓的抓,该罢免的罢免,只要站出来闹的人,一个个家里先不安宁起来。
本来还在观望的其他人心思各异,曹操这般也代表他对曹穗的支持,朝堂之上也有很多声音在反对曹穗,最大的攻击点便是女子的身份。
曹穗瞬间放下心来,若是弹劾她其它地方,她可能还得费一番心思,但如果只能弹劾她女子的身份,岂不是更加证明她其它方面无可挑剔?
朝堂之上每日要弹劾的不知道有多少,都用不着曹穗站出来对战,就有人为她辩经。
曹穗却是被曹操喊到家里去了,回来才知道不单单是她被叫了回来,曹昂、曹丕、曹植都被叫了回来,连还没分出府的曹冲都被拉来充人数。
曹穗看到聚集在一块的几人,也知道曹操要干什么。
优势在她,她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几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