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风两道符咒下去,王氏只觉神识愈发虚空,随后竟是轻而易举的,便被那符咒击得魂飞魄散。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江远风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他的力量强出王氏许多,但。
王氏,其实无辜。
而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皇上,娘娘,厉鬼王氏,业已伏诛!”
江远风端着礼数向皇帝皇后禀报。
听见江远风的消息,季皇后方才紧绷的那根弦,这才猛地一松,随后又将信将疑地在空中胡乱地抓了几把:“王婉心?王婉心?”
感受到耳边那道瘆人的叫喊再也没出现,季皇后有些虚脱地扶了把额头,摸了一手的汗。
随后,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王婉心,你遭报应了吧?斗不过本宫吧?哈哈哈哈……”
“还说变成厉鬼来缠着我,本宫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你来啊,你倒是继续来啊……”
皇帝和三皇子见季皇后此刻有些疯癫的样子,心霎时悬了起来。
但季相礼和季泊舟,以及江远风,却看着她的样子,眼角逐渐透出了凉意。
自己一直以来帮助的,竟是这样一个皇后?
这样的气量,竟然是大梁的皇后?!
季皇后实在是被吓狠了,失态地笑了好一会儿,直到觉察到周围的目光都带着了些疏离,这才赶紧收拾了一番自己的表情。
见她又终于回归了平日的神态,皇帝和三皇子这才微松一口气。
是以,三皇子终于朝她靠近了两步,带着些小心道:“母后,您,您没事吧?”
季皇后横了三皇子一眼,“说的什么话!”随后装若寻常地轻拍了他一下,以示自己一切正常。
先前就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但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看向季相礼。
今日本是来与父亲说个明白的。
但此时季家发生这么多事,又被王氏这一遭给坏了事。
想也知道,父亲心里定是更对她有了些怨怼。
可,分明是王氏先害她在先!
她才是受害者啊!
见季相礼这会儿没有再看她,季皇后心里瞬间觉得滋味索然。
虽然她觉得委屈,但,谁又能争得过死人呢?
是以,也不想再做强留。
“父亲,这会儿,既然王婉心也去了,那,那本宫就不打扰你们处理丧事了。”
随后便扯了把皇帝的衣袖,“皇上,咱们摆驾回宫吧?”
虽然她的语气尽力克制着平和,但众人都听了出来话里的心虚。
季相礼这才回头,久久凝视着季皇后,眼睛里全是失望和心灰意冷。
昏黄浑浊的眼眸透过点点泪光,透出无与伦比的沧桑。
“娘娘今日,该是满意了?”
他嘴唇嗫嚅着,喉咙滚了又滚,最后似是累极了一般,硬是将那卡在喉间的话语吐不出来。
季泊舟见状,忙是赶紧到了他身旁,想细听下他到底想说什么。
季相礼透过泪光凝视面前的季泊舟,眼中有担忧、不甘、不舍,以及极其多而复杂的情绪。
为了权利,为了富贵,他季家处处筹谋。
没想到如今,哪怕后位上依旧是自己的女儿,但季家的孩子,竟只剩下思峦一个人。
“失算了,失算了……”他看着季泊舟,失落地拍了拍他的肩,喃喃自语,“筹谋一生,终归落了个伶仃……”
季泊舟有些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担心这是被气坏了,忙唤了一声:“爹!”
话语间的恐慌,已经无意识流露出来。
季相礼忍着胸口万蚁啮心般的剧痛,无力地朝季皇后摆了摆手,颤抖道:“回宫吧,回去吧!”
他迈着晃荡的步子走到季皇后身边,将季泊舟的手拉到她手里,“娘娘,可要记得,您还有最后一个弟弟……”
语气中的提醒与哀求,让季皇后的心,也跟着揪了一瞬。
皇帝回头看着季相礼,露出一个看似温和的笑意,“季国丈多虑了,朕和皇后,必定都会善待思峦。”
但眼眸中,却是别有深意。
季相礼带着几分哽咽,略点了点头,随后行礼道:“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和皇后一走,只听得“咚”的一声。
季相礼整个人,已经是重重倒地。
“父亲!”
季泊舟大惊失色,赶紧吩咐吓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照顾老爷!”
季相礼没受住王氏也离世的重击,心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将他摧垮。
但过了会儿,一只略带枯瘦的手却抓住了季泊舟的小臂,喉咙里发出略带无力的声音:“你大嫂的丧事还要处理,我,我没晕,扶,扶我起来……”
想着现在府上还有三个人的丧事要办,季相礼不愿被旁人瞧了笑话。
是以,竟又晃悠地,扶着季泊舟的胳膊,缓缓站了起来。
王氏的尸身已经被人从房梁上取了下来,府上又多了一桩丧事,整个季府来来往往纵横穿梭的下人们,显得更加忙碌了。
煊赫的宅院,嘈杂的下人,人丁寥落的主家。
一时间,更显苍凉了几分。
江远风见皇帝和皇后都走了,自己也早不想留在此处。
遂向季相礼告辞,“季国丈,今日江某的任务已经完成,也就不在此处多耽搁了。还请季家上下,节哀!”
季相礼满眼疲惫地看向他,无力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恭送,江大人!”
季泊舟以为季相礼的意思是让他去送送江远风,立即一步跨了出来。
引路道:“江大人,这边请。小侄送您。”
江远风这会儿走,本来也不是立即便要离开。
而是私下要先去东门处看看,看下那边的水池是否有异,是否整个季府的格局都被破坏的。
是以,忙摆手婉拒,“世侄有心了,府上事忙,本官自行离开便是。切勿相送!”
说着,立即提起袍子便朝着外院离开。
只不过在走出澹泊斋外的内仪门后,却是立刻向右一转,身形快速隐入了院墙之间。
……
翌日,瑾王府。
这次去季家处理这些事,虽然身体依旧又受了伤,虚弱的紧,但陆旋好歹知道刻意控制了力道。
是以,没有再像之前一般昏睡几日。
用过早膳,郁嬷嬷和小葵便过来了。
郁嬷嬷脸上挂着笑:“姑娘,物件都已经清点妥当了,你要不要再看看?”
陆旋这才扫了一圈锦园放置的物件。
属于她的东西,已经全都搬空了。
是以一时间,看起来还有些空落落的,不习惯。
不过自己总算是能离开王府,想到这,心里又有些释然。
“小葵,你们去安排马车吧?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搬上去。待会儿跟王爷打个招呼,咱们就准备回梧园了。”
“这么快?”桑落一听待会儿就走,惊讶得脱口而出。
陆旋看她一眼,“怎么?这是舍不得王府?”
桑落挠了挠头发,有些难为情,“王妃,好歹是住了这么久,而且在这王府,咱们的日子也过得挺舒服的,您怎么……难道就一点都不留恋吗?”
陆旋垂眸一笑,隐去了眼底的那抹黯然。
随后轻拍了她一下,“你是舍不得这里的富贵吧?”
桑落嘿嘿一笑,“被您看出来了。”
没一会儿,前去打算安排马车的小葵回来了,却是一张脸苦得厉害。
“王妃,今日府上的马车都出去了,竟一辆也没剩下。”
她噘着嘴有些不满,“看来今日怕是走不了了。”
然而桑落听见这走不了三个字,却是高兴得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没事没事,走不了就走不了,反正明天后天大后天走都是一样的!”
陆旋无奈地笑了笑,随后扫了一下外面堆了整个院子的物件,“这些东西这么多,若是出去赁马车,怕一时也难以找到那么多。”
她想了想,“罢了,东西暂时就搁这吧。”
随后看向桑落,“去里面选几件适合送礼的物件出来,要好一点的。”
桑落一愣,“送礼?”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眼身后的那些古董字画之类的东西,眸中闪过肉痛:“王妃这是要给谁送礼?还要挑好一点的。”
陆旋知道她的财迷劲儿又来了,没有跟她计较,笑道:“昨日我被沈渊词和沈霆安救了,他们二人为了我,一人受了伤,一人中了毒,今日,我怎么着也该去看看,你们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