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珠没过多久就告辞离去。
淑妃央求宁易她送一送,明显是想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宁易将乔珍珠送出来。
分别的时候,乔珍珠说:“王爷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本宫送的吃食、衣物,王爷肯定不会接受,所以本宫通知了沈姐姐,王爷应该很快就能收到了。”
宁易只得感谢。
自己这些天来一路奔波,感觉整个人都馊了,也确实很不舒服。
不得不说,这女人还是挺细心的。
乔珍珠走后,宁易叫来淑仁宫的掌事宫女:“淑妃和皇后的关系,一直都这么好吗?”
掌事宫女回答:“回禀殿下,一开始其实也不是。尤其是淑妃娘娘怀上龙种之后,我们淑仁宫更是对两仪宫敬而远之,往来很少。”
这很好理解。
皇后本来就不受宠。
淑妃怀孕后,更是会直接威胁皇后的地位,自然该小心皇后下黑手。
掌事宫女接着说:“可自从那件事发生后,我们才知道皇后娘娘是真心维护淑妃的,这才和两仪宫亲近起来。”
宁易问:“那件事是什么事?”
掌事宫女告诉宁易,淑妃刚怀孕,胎儿还不稳的时候,当时的贤妃送过来几粒安胎丸。
淑妃和宫女们都没在意。
但随后赶来探望淑妃的乔皇后,从中嗅出了麝香的味道。
后来一查,这安胎丸中果然混入了麝香,不仅不安胎,反而可能会导致胎儿流产。
“皇后娘娘自此亲自过问淑妃娘娘的饮食起居,淑妃娘娘自从这之后也再没出过事,两位娘娘慢慢地就好得像亲姐妹一样。”
宁易想了想又问:“那贤妃是怎么处理的。”
掌事宫女答道:“贤妃说她那保胎丸是高价从宫外购买的,她也不知道里面有麝香。皇后娘娘心软,没怎么责罚她,但陛下大怒,将她贬为婕妤。”
他听后,没再问下去,只是叮嘱这宫女小心谨慎,绝对不能让淑妃肚子里的胎儿出事。
掌事宫女自然连声答应。
他又进去和淑妃说了几句话,并保证不会为难皇后。
淑妃这才放下心来,但随即又开始为肚子里的孩子担心起来。
“陛下撒手人寰,我和这孩子以后就全仰仗王爷庇护了。”
她现在面临的形势非常险恶。
如果碰到心狠手辣的新皇帝,首先想到的,自然是干掉她和她的孩子。
目前能庇护她的,也确实只有宁易了。
宁易安慰她:
“娘娘放心,没能保护好陛下,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遗憾。
我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在陛下的子女身上。
我宁易对天发誓,不管娘娘生下的是男是女,
我都将护她一生平安,绝不让她遇到任何危险。”
淑妃感激涕零,起身就要给宁易跪下。
宁易自然不会受她的跪拜。
两人拉扯一番后,淑妃终于安下心。
宁易叮嘱一番后便告辞离去。
刚出淑仁宫,就碰到了前来找他的陈荣。
陈荣告诉他,黑衣卫将两仪宫里里外外查了个遍,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那安仁宫呢?”他问。
陈荣答道:“安仁宫那边也没什么。”
那问题出在哪里?
他想了想又问:“陛下吃的慎恤丸查过了吗?”
“现存的慎恤丸全都送到太医院查过了,全都没问题。不过……”
“不过什么?别婆婆妈妈,有话就说。”
自从皇帝死后,他现在的脾气大得很。
弄得他身边的人全都战战兢兢的。
陈荣脖子一缩,老实说道:“不过,卑职倒是发现,给皇家提供慎恤丸的那家药馆,掌柜的突然失踪了。”
他怒道:“那还等什么?去查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个掌柜的偏偏这个时候失踪,哪有这么凑巧的事?
虽然别的慎恤丸没问题,可不代表皇帝吃的那三粒没问题。
陈荣连忙转身去安排。
但刚走几步,宁易又将他叫住:“之前被陛下贬为婕妤的贤妃,你也好好查查。”
陈荣愣了一下,但随即点头答应。
宁易回到殡宫。
韩正给他在这里铺了一张简易的行军床。
这两天他都是在殡宫里过的夜。
他当众发过誓,不将皇帝之死查个水落石出,他就不出殡宫。
这时,宁府的衣物送到了。
他离开京城时还没现在这么热。
他的衣服确实有些厚了,连忙换上沈婵给他准备的薄衣。
衣服里还有一封信。
沈婵在信里要他注意身体,同时不要着急。
现在京城里谣言四起,人心惶惶。
很多人都在传,辽东郡王以为先帝报仇为由,要血洗京城。
此时夫君不宜咄咄逼人,应沉着冷静,戒急戒怒,这样才能找出事实真相,还先帝一个公道。
看了沈婵的信,他心里有些惭愧。
这两天,他的反应确实大了些,做的事情也确实急了点。
就他的这些做法,可能比历史上大部分的权臣都过分。
估计以后的史书不会说他的好话。
但他并不后悔。
只要能找出杀害皇帝的凶手,将其绳之以法,就算遗臭万年他也认了。
老婆让他沉着冷静,但他却根本做不到。
这天晚上,他依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上午,陈荣终于给他带来了好消息。
“殿下果然英明,姜婕妤真的有问题。那失踪的药馆掌柜,居然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两人以前就有过来往。”
他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
“查!”他咬牙说道:“继续查下去!”
他一句话,姜婕妤和她身边的宫女宦官立刻锒铛入狱。
新皇派人来委婉地表示,姜婕妤毕竟是先帝宠幸过的女人,还是应照顾一下皇家的体面,让懿宁皇后来处理为宜。
但他根本不买账。
眼下看起来,乔珍珠的嫌疑确实不大,但他依然无法完全信任这个女人。
他继续让黑衣卫来审理。
但到了下午,陈荣又愁眉苦脸地来找他。
“姜婕妤口硬的很,坚称自己和陛下之死无关。她身份特殊,卑职也不好用刑,您看……”
他冷笑一声:“她什么身份?不过是一个婕妤,就是皇……”
就是皇后,该用刑也得用。
陈荣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面露难色。
他给陈荣打气:“你放心,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我给你顶着。”
陈荣这才抱拳离去。
入夜之后,陈荣拿着一叠供词来到殡宫。
“终于水落石出了!”
陈荣高兴地说:“姜婕妤被贬之后,心怀怨恨,勾结其远房表兄,在慎恤丸上做手脚,最终谋害了陛下。”
他接过供词仔细看了一遍。
没问题!
全都对得上!
他将供词还给陈荣,眼睛里泛起了泪花。
他看向灵柩,在心里说:我的陛下,我的兄弟,我找到了凶手,你可以安息了!
他抹掉眼泪,转头对陈荣说:“将那蛇蝎女人看押好,我要在陛下正式下葬那天,将她千刀万剐,以告祭陛下的在天之灵。”
陈荣躬身答应下来。
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一阵睡意突然涌了上来。
挥手赶走陈荣,他就转身躺到行军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他突然被惊醒。
有人在靠近。
但那人脚步轻浮,只是个普通人。
更近了些,有暗香浮动。
他嗅出这是乔珍珠的气味。
他现在有些怕这女人。
他先前怀疑是这女人害了皇帝。
事实证明是他冤枉了人家。
可他还是有些讨厌这女人。
这女人太有心机。
而且当初还是齐王妃的时候,就对他有些不寻常的想法。
他干脆闭着眼睛继续装睡。
他感觉到,乔珍珠将一条丝衾盖在了他的身上,又看了他好一会才离去。
他心里松了口气。
他生怕这女人又对他动手动脚。
这里可是皇帝的灵柩之前啊!
乔珍珠走出殡宫,有一个人迎了上来。
他听脚步,感觉是陈荣。
乔珍珠将身边的宫女支开,然后问了陈荣一句话:“他没有怀疑吧?”
陈荣回答:“没有,他深信不疑!”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这两句话如同两声惊雷。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