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被束缚的象，笼子里的恶魔
“吼！”
樱井明歪着脑袋，以一个极其扭曲的姿势一下子就狂奔而来，简直就不似人类！
‘这小子什么情况？’
路明非侧身一闪，再接一记飞踹，‘砰’的一声闷响就把樱井明又踹开好几米。
“哼！”
樱井明发出一记痛苦的叫嚷，竟然还想拧开房门去追陈雯雯。
嗖！！！
路明非拆了一旁的晾衣架，直接像是扔标枪一样钉了过去——
笃！！！
直接钉住了他的一条小腿，穿透了尖锐的铁管头部深深扎进木地板中。
“嘶嘶！”
樱井明转头过来，嘴里竟然吐出了白色的蛛丝！
蛛丝就像是上好的治疗医生一样，飞速将伤口包裹好，而后又把铁管拔出，竟然是裹成了一条木乃伊腿，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力。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路明非两步做三步，直接双手持着空心铁棍杀了上来。
铛！！！
火光四溅。
果不其然！樱井明竟然生出了像是节肢动物一样的鳌肢！
空心铁管砸在上面半点效果都不起，反而被震得嗡嗡直叫！
现在的力量还是太弱了，没有勤加练习，路明非心底安叹一句可惜，直接改变了战术，不再硬碰硬了。
用火攻！
樱井明步步紧逼，路明非双手左支右绌，很快就被逼退到了之前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是梳妆台！
这个酒店虽然模样平平无奇，但是该有的东西是一应俱全，这不，摩丝跟打火机就触手可及！
铮！
路明非最后一击打出，顺势扔了铁棍，转身的同时立马抄起梳妆台上的“无香料固发摩丝”，左右手同时配合，这边刚撇开摩丝盖子，那边就开合了打火机的盖子
——蹭！
嘶嘶嘶！！！
轰！！！！
这摩丝喷出的声音还真像是刚刚樱井明他吐出蜘蛛丝的声音，但不同的是，它被点燃了！
像是火箭喷发一样，火焰点燃这喷射而出的易燃物，很快就化成了一道烈火喷枪，直直浇在迎面扑来，刚撇开两根铁棍的樱井明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樱井明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火焰在身上很快就蔓延开来，着了一大片！从头发到胸膛！
还有那刚被蛛丝包裹住的小腿！
燃起来了！
全都燃起来了！
——但……
路明非很快就不笑了，他忘了一件事。
这里是酒店，而且档次不低，不但梳妆台应有尽有，而且各种安全措施做的很到位。
没错，下雨了。
室内的阻火系统被大火升腾起的烟雾触发了，喷头很快感应开启工作，漫天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嘻嘻嘻嘻！”
樱井明那张被烧的黑乎乎跟焦炭似的脸从嘴角开裂到根部，像是裂了道缝似的，又哭又笑的呲着牙，嘴巴里面，竟然是黑乎乎一大片！
他真的裂开了！
樱井明浑身冒着青烟，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竟然从他的后背处钻了出来！
砰！吧唧！
眼前这幅躯壳轰然倒地，碎裂在木地面上，像是被打碎的琉璃盏。
——这家伙，果然不是人！
是一只大蜘蛛！
当“樱井明”的相貌转过来的时候，路明非都被吓了一跳。
妈的！竟然还是都市传说中的“人面老蜘蛛”！
一张惨白的像是面具的脸挂在上面，嘴角高高仰起，似乎在笑着，而身体则是完全俯趴在了地上，从背脊上延伸出左边两根、右边两根、一共四根的蜘蛛腿来！
这模样，要是被那位学生看到了发在网络上，这酒店可就直接添了一层恐怖头纱了啊！
见鬼了，这到底是个什么变异的玩意！
路明非很确信眼前这家伙就是一个混血种，刚刚的力量波动他太熟悉了，这不就是正在进化的死侍状态吗？
说的好听是血统中的龙血纯度提升，但实则就是在往死侍的深渊滑落啊！
不过，这死侍形态模样也忒奇怪了吧！
路明非忽然想到日本分部，这名字在他在校本部读书的时候都没怎么听说过，论坛上的存在感也并不强，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些个奇奇怪怪的原因，导致他们并不受校本部待见的吧！
路明非同样淋在这场漫漫的小雨中，双目微凝，思考着如何在这些急促的脚步声赶来之前把这个秘密给彻底掩埋掉。
……
夜风中，开往小樽的列车上。
普通车厢。
车门悄然打开，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车厢内一圈，确认无误后，直接就在最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很稳重，很淡定。
就像是巡视列车的车组成员。
“……”
樱井明也不急着动手，冷冷看了过去。
看见那男人手中握着一个打开的证件夹，证件夹上面别着一枚金色的徽章，徽章上是巨蛇缠绕着世界树。
果然是！......
樱井明瞳孔微微一缩，又看见男人手上戴着一枚龙胆纹的银戒指，而手中，则是提着一柄暗红色刀鞘的日本刀。
男人把刀靠在车座旁，戴着银戒指的手按在刀柄上，刀背缓缓抽出又合拢。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被强化了视觉等等一系列五感的樱井明很轻易就看到了上面铭刻的小字——
「蜘蛛山中凶祓夜伏」
很明显，这是把古刀，年纪应该是他的好几倍，字迹很浑浊了，但是透着一股凶气。
樱井明鼻尖耸了耸，闻到一股很明显的血腥味。
看来这把刀已经遍尝过人类和混血的鲜血，但是刀身的弧线却是那么完美优雅。
樱井明开始呼吸加速，有些沉重，沉重到令他不得不再次下定与他们对抗的决心。
这是执法人啊！真真正正的执法人！
这种气息，不会错的！他们……真的来了！
在内心深处，樱井明其实还是畏惧着执法人的，这跟他从小得到的教育有关。
据说要驯养一只大象，要从它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驯化，令它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它的妈妈，被养在小小的围栏里面。
整个围栏里面就打着一根埋得很深很深的木桩子，上面系着一根绳子，而另一端，则是栓在小象身上。
小象离开妈妈太早了，没有足够的营养成长壮大，力量很小很小，小到即使就是这跟不足一抱的木头桩子都能束缚住它，任他用头撞，用腿踢，撞得头破血流，踢得皮开肉绽也逃脱不了这根小小的木桩子。
有时候撞得狠了，驯兽人就拿着鞭子小跑着过来了，这是他的财产，不能就这样死了。
所以小象还要被鞭子一遍又一遍的抽。
从小慢慢抽到大，慢慢大到围栏已经不够容下他了，大到是时候该去表演为驯兽人赚钱了，那绳子也就被换下了。
这时候那根小木头桩子还没有它的小腿粗大，但是它就是怕。
乖乖的，一次也没再反抗过，在鞭子下表现得憨态可掬，每天勤勤恳恳为驯兽人赚取金钱，直到死去。
樱井明感觉自己就是那其中一只小象，而那根木头桩子，就是这群执法人的故事。
在他还是很小的时候，在执法人眼里还是个乖孩子的时候，有个性格散漫的家伙就曾轻描淡写地跟他说，讲故事一样，说他们把一个暴走的目标锁进了冰库，而后灌入了几十吨液氮，目标在接近零下200度的液体中拼命挣扎，最后变成了一句灰白的人体雕像，缓缓沉没。
那天听完这个故事的樱井明在晚上就发了高烧，但是整个人觉得很冷，即使裹上了厚厚的被子也无济于事，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变冷了，是那个充满了液氮的世界，而他，就像是那个泡在这零下200度液氮里面的灰白色雕像，缓缓沉没，最后连心也结上了霜。
这些年那就被这跟小木头桩子束缚住了，即便是现在，即便他终于逃了出来，完成了最终的注射，开启了究极的进化，这种恐惧感也没有消散。
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面对了，但是当看见眼前这个神态自若的男人的时候，那种恐惧就情不自禁的，像是野草一样漫了上来。
原来恐惧始终没有离他而去，那颗小小的木头桩子他以为是早已经拔除掉了，实际上那木桩底下的鬼影反而更加盛焰了。
原来他不是那可怜的小象，他是吃人的恶魔，小象被欺压抽打是挺可怜的，但是恶魔就应该待在地狱里面永远不能出来！
曾经木桩还在的时候他竭尽全力表现得正常，但其实调查表上的种种反应他都有过：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没由来的觉得浑身燥热想要奔跑；
尾随奈美看着她穿一字裙款款扭动的臀部；
前一刻还在深鞠躬道歉这，后一刻就忽然暴怒起来，想把混蛋老师抓起来摁进墙里……
是啊，原来他竟是飞蛾。
小小的，渴求着外面世界的火光。
但是一旦触及……
“滋——”
男人用拔刀的声音打断了樱井明的思绪，此时车厢后排座椅上的樱井明已经完全变得不像一个人类了。
青色的鳞片从他的手背上延伸出来，直到大臂，但是这时候大臂也不像是大臂了，他的肉体好像缩水了一截，没有鳞甲覆身的那种气势，反而倒像是长了鳞甲的节竹虫……
等等，是蜘蛛。
男人目光一凛，看见了从他背后缓缓张牙舞爪而出的四只蛛腿。
而樱井明的脸上，片刻之前还算清秀的脸上跳动着像是蛇一样的青色血管，赤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无尽的怒意。
“姓名。”
男人也就是惊诧了一瞬间，而后又恢复了一脸平静，用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淡淡说道。
“……”
樱井明讨厌这种语气，这让他感觉自己好像还在那所学校，应付着那些人。
“你是谁？”
樱井明扭了扭身子，发现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融洽，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所以他只好把话题继续下去了，不过他的声音现在已经浑浊嘶哑，到了难听的地步。
“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执行局局长，源稚生执行官。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向你宣布本家的判决，你将被抹杀，你没有必要抗辩，因为不会有人听。”
“我不会抗辩，我习惯了，我说的话从来就是被认定为没有价值，一个没有价值的小孩，那怕他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你们在调查表上填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说我是绿色的那我就是绿色，你们说我是红色的那我就是红色。”
“呵，活着就已经是恩赐了，还……算了，我不想手同情的话，也不想对死人谈大道理，因为这没有丝毫的用处，看你的模样，是不可能和平收场了的，你控制不住它，你也控制不住你自己。”
源稚生说，“你不应该接触那个人的，即便他说了什么花言巧语，那种药剂被称作莫托洛夫鸡尾酒，但你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么？它的本意是土制燃烧弹，芬兰人把它投到苏联人的坦克上来以此宣泄愤怒。这种药也只能用来宣泄你的愤怒了，就像是燃烧弹一样，以你的生命为燃料，即使发出再刺眼的光亮，也终会在过去的一瞬间就熄灭。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安全的进化，人就是人，不可能变成龙，这种仪式永远都是无解，所以解题得到的答案也永远都只会是…错误。”
“那又如何！我快乐就足够了！我满意就足够了！”
樱井明张开那张森严可怖的脸，嘴角咧得很开很开，‘桀桀桀桀’地发出一阵满足而扭曲的笑声：
“你知道我在这15天里有多么的幸福吗！这种自由，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嘶吼着，“我都替那些被关在笼子里面的家伙感到可惜！可怜！可怜他们永远都体会不到这种快乐！也永远掌握不了如此强大的力量！这就是自信！强大的自信！”
“……”
源稚生看着眼前这个宛如疯魔的男人，沉吟了一会，问道：
“好，就算你把虐杀女人称做快乐，用这种力量得到你那自信，但……这就让你满意了吗？这逃亡的15天，抵得上安稳的一生？”
“……”
樱井明笑声顿停，看着他，最后慢慢说道：“你是执法人，你永远不会明白的，不会明白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其实就像是耶稣降临、奇迹降世一样，珍贵，宝贵，其实我根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因为我的一生…一文不值。”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放那个高中生离开？一路上你没有放弃过任何猎物，而且那猎物简直就像是专程送上门来的，借用你说的，对你而言，她一样可以算得上是奇迹降世。”
“……”
樱井明眼里有火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