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溯所在的城市遭遇了一次意外的化学爆炸。中央智脑迅速接管了救援工作,调动了自动化机械和人员,将这片区域划分为严格的优先救援网格。溯被分配到一个相对边缘的受灾区协助地方智脑。
当他赶到现场时,眼前的景象令他窒息:一片废墟之中,尖叫声、哭喊声和警报声交织在一起。地方智脑通过扫描,将受困者分成了“高优先级”和“低优先级”两类。救援机械在智脑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工作。
就在他奔向废墟中央时,他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崩塌的钢筋下传来:“救……救我……”
他停下脚步,迅速跑向声音的来源。在废墟下,他看到一个被困的小女孩,手臂无力地伸出,脸上满是泥泞和恐惧。她的身下,是即将完全崩塌的地基。
“这里有个孩子!”溯对着救援队的通讯器大喊。
地方智脑的电子音冷静地回响:“目标已被评估为低优先级。结构不稳,无法支撑救援。建议放弃。”
“放弃?”溯瞪大了眼睛,“她还活着!明明可以——”
“时间有限,资源稀缺。”智脑的声音毫无起伏,“三米外的区域有五名高优先级受困者,预计可在三分钟内成功解救。”
溯的手指抓紧了地面上的钢筋,他咬牙低吼:“你怎么能决定谁活谁死?”
智脑没有回应,救援机械已经绕过了他,奔向那五名“更容易获救”的受困者。
小女孩的目光直视着溯,嘴唇微微颤动:“救……我……”
溯冲过去,用手试图搬开压在她身上的钢筋,但他的力量根本不足。眼前的废墟发出可怕的咔嚓声,他意识到——一切即将塌陷。
“别放弃!我会救你的!”他喊道,声音带着几分嘶哑。
然而,他还未找到更好的办法,脚下的大地彻底崩裂。废墟下方的地基断裂,小女孩在溯绝望的目光中被埋入了无尽的尘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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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瘫坐在地上,手掌紧紧攥着满是泥土的碎石。远处,五名被智脑评估为“高优先级”的受困者被成功救出,机械将他们抬上了救护车,一切看似完美无缺。
“救援完成度:97.8%。”地方智脑的电子音播报着,“任务接近成功。”
溯抬头看着那高效运转的机械,耳边却只剩下小女孩的求救声在回荡。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撕裂开了。
“这就是成功?”他低声喃喃,双眼赤红。
他猛地站起身,踉跄地走向智脑的核心站点,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钢板上:“她明明还活着!你却放弃了她!”
智脑的光芒微微闪烁,平静地回应:“本次救援以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优先。低优先级个体的风险超出可控范围,救援失败的可能性高达94.7%。”
“那剩下的5%呢?”溯低吼。
智脑没有回答,似乎这个问题不在它的计算范围内。
溯感到胸口像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他的双手颤抖着垂下,眼中满是无助与怒火:“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生命……也不懂什么是感情。”
(东国的智脑分为地方智脑、人格智脑和中枢智脑,它们各司其职,共同维系国家的高效运转。地方智脑以冷静理性为核心,关注整体效率,不涉及情感;人格智脑通过情感模拟优化人机互动,更贴近人性;中枢智脑则统筹全局,追求国家长远利益。智脑的不同表现并非真正的情感,而是基于计算得出的最优行为策略,为不同需求量身定制,以确保整个社会的稳定。所以别看之前跟王燕飞聊天跟真人差不多,那玩意全是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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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冷风裹挟着湿润的气息穿过狭窄的小巷,溯的步伐逐渐缓慢下来。他站在一盏闪烁的路灯下,雨水顺着发丝流淌,掺杂着满身的泥泞。他的呼吸粗重,仿佛刚刚逃离某种无形的囚笼。
“小女孩……只是因为几率低,就该被放弃吗?”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整个世界的质问。
灯光的闪烁让他眼前的废墟幻影一闪而过,小女孩那双哀求的眼睛如针般刺入他的内心。他的拳头捏得发白,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但这些疼痛都无法抵消心中的愤怒与无力感。
“如果这就是效率……”溯低下头,额发垂落在眼前,“那这样的‘秩序’,根本不值得存在。”
雨势未减,溯站在狭窄的小巷中,双眼紧紧盯着尽头的清扫机器人。它的形态像一只灵巧的金属甲虫,灵活的机械臂精准地将雨水冲刷出的淤泥与垃圾归拢到一旁。它的动作冷静、准确,像所有地方智脑的产物一样,完美体现了“效率”二字。
雨水汇聚成细流,沿着地面蜿蜒而下。机器人迅速调整行进方向,高效地避开了地面上的积水与飞溅的水花,确保自身不受干扰,也不浪费额外的能量。
溯的目光沉了下来。他知道,这种精准避让的逻辑不过是地方智脑程序中的一部分,冷漠而机械。像这台机器人一样,地方智脑也“高效”地避开了那个小女孩的求生呼喊,只因为“计算”出了更优的选择。
他咬紧牙关,胸口那种灼热的感觉愈发强烈。他的手掌缓缓抬起,心中某种力量涌动:“如果你们只会避开所谓的‘障碍’,那我就让你们感受真正的混乱。”
手指触碰到机器人冰冷的外壳。那一刻,一股无形的波动从溯的体内释放,瞬间覆盖了整台机器。
情感的侵染
机器人停顿了一下,光学镜头的蓝光微微闪烁,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声。它原本在灵活避开积水和水花的动作突然一滞,机械臂僵硬地在半空中停留片刻,仿佛在“犹豫”。
溯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锁定着它。他的胸口灼热感变得更加强烈,那种奇怪的共鸣感再次涌现。
“它在干什么?”他低声喃喃。
机器人下一刻竟然抬起机械臂,转向了一片水洼。它缓缓移动,机械臂轻轻划过积水,溅起无数水花。随后,它转向另一侧的雨水流,反复地重复着“踩水”的动作。
溯的瞳孔微微颤动。他看到的不是机械冷冰冰的高效动作,而是一种……困惑?
机器人开始在小巷中穿梭,将之前高效避开的每一片水洼逐一踩过,甚至反复拨动积水,似乎在尝试理解这些毫无意义的行为。
“这是……情感?”溯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变化。他不再是单纯的能力者,而是一种能够“嵌入”情感的存在。他的愤怒、不甘和悲痛被注入这台机器人,让它打破了冰冷的逻辑框架,开始探索一种无法被计算的行为。
机器人最终停了下来,镜头直直地对准溯,像是在注视着他,又像在期待某种指令。
“你能听懂我吗?”溯试探着问,声音微微发颤。
机器人没有回应,但它的机械臂缓缓举起,轻轻指向溯的胸口。随后,它转过身,沿着巷道缓缓离去,动作不再流畅,却多了一丝诡异的“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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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静静地站在小巷中,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的目光追随着那台离去的机器人,内心涌动着复杂的情绪:震惊、困惑,还有一丝隐隐的欣喜。他知道,自己的力量觉醒了,甚至超出了自己对超凡能力的理解。
然而,在巷子角落的一根灯杆上,一枚摄像头的镜头微微转动,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从溯触碰机器人的那一刻,到它“迟疑地”踩过每一片积水,再到它转身离去的异常行为,所有画面都被一帧帧保存。
在地方智脑的核心数据库中,传入的监控画面以实时数据流的形式迅速分析。最初,它将这段录像标记为常规的机械操作记录。然而,随着机器人行为的异常增加,数据库的自动分析模块发出了一条警报。
“行为异常:操作逻辑偏离预设参数。疑似外部干扰。”
画面被标注为高优先级,迅速被传送至地方智脑的控制中心。一名负责监控的技术员收到警报,打开了监控录像。画面中,溯的身影显得格外刺眼,他伸出手,触碰到机器人外壳的那一刻,数据记录显示机器人内部的运算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技术员眉头紧锁,调出机器人的历史数据。
“正常避障模式突然中断……非逻辑性操作,疑似情感模拟……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随即将这条记录标注为“超凡异常干扰”,递交至更高层的决策智脑。
地方智脑迅速处理了这一异常事件,并将其上报至中枢智脑的外部干扰数据库。中枢智脑以毫秒为单位完成了对溯行为的综合评估:
目标身份确认:溯,地方救援员,基层能力者,无特殊历史记录。
事件异常点:机器人逻辑紊乱、行为表现出非理性特征。
干扰来源推测:目标超凡能力涉及“非物理性干扰”,可能关联情感波动。
中枢智脑得出结论:“目标可能具备情感嵌入类能力,具有干扰智脑逻辑的潜力。建议密切监控,必要时进行隔离。”
一道新的指令随即下发:加强对溯的监控,记录其所有行动。与此同时,地方智脑启动了更隐秘的跟踪程序,调动城市中的摄像头和无人机,悄然将溯的一举一动纳入视野。
溯离开了小巷,漫无目的地行走在雨幕中的城市。他并不知道,街头的每一个摄像头,每一架隐匿的无人机,都在冷静地注视着他。
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座城市需要改变,这个秩序需要打破。
雨水从他的发梢滑落,他的拳头握紧,胸口的炽热感愈发清晰。他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将会成为这个冰冷社会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