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旺山口。
猎猎红旗飘扬在山谷中,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鲜艳。
无数战马在没膝的积雪中艰难行进,战马上的战兵精神抖擞,仔细地搜索着每一处角落,手中的卡宾枪始终保持待发状态,以防敌人在暗处放冷枪。
阴战将一袭白色斗篷,手持双枪冲在最前面,目光紧锁远处的雪堆和低垂灌木,其他战兵以他为中心呈环状散开四周。
搜索进度很慢,行动异常谨慎。
积雪覆盖下虚掩的雪坑充满未知凶险,稍有不慎就会马失前蹄,后续救援几乎没有可能。
阴战将投笔从戎,戎马一生见过各种战场环境,雪地战斗经验丰富,在外东北这样的战斗场景十分普遍。
好在夏季来临时,东北的森林里植被茂盛,大地的本色还是清晰可见。
然而,雪域高原的积雪却是千年不化,年复一年的堆积掩盖了山谷的沟壑。
表面平整的积雪下面,隐藏着无尽的凶险。
“大家小心,注意脚下。”阴战将不时提醒着他的下属。
说话瞬间,山口方向的一位战兵突然一个趔趄,差点从马背上摔落。
从积雪中穿出一个白衣身影,手中的弯刀直扑战兵咽喉。
战兵来不及躲闪,一个后仰躺在了马背上躲过致命一刀。
刀光闪过,白衣人影近在眼前,双手掐向战兵喉部,双腿搭在了战马脖子部位。
白衣人一声大吼,战马应声倒下,白衣人和战兵同时滚落雪地。
白衣身影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沓。
战兵与白衣身影在雪地中激烈搏斗,互相压制。
扭打翻滚过程中,积雪覆盖的山坡被压出长长一溜印记,裸露出积雪覆盖下青色的山石。
打斗的声响引起周围战兵的注意,开始向事发方向集聚。
战兵手中的武器高高举起,齐声喝道:缴枪不杀!
喊声震天,白色身影迟疑一下,双手的动作略有延缓,旋即再一次伸向身下战兵的脖颈。
“砰~”
枪响响过,白色人影右臂受伤,失去力量。被压在身下的战兵借力一个翻滚,顺手夺过弯刀就要结果敌人性命。
“抓活的。”声音落下,阴战将策马而至,吹吹手里的毛瑟别入腰间。
跟随上来的战兵手脚麻利地把白衣身影捆上。
阴战将从马背上下来,蹲地上仔细观察打斗的痕迹,说道:“这是一道山脊,顺着这条山脊搜一下,应该是条路,至少是条安全的路。”
白色身影走过的地方,应该是可以安全通行的,阴战将给自己的下属下达行动命令。
天色渐渐阴沉,夜色来临,山口的风声越来越大,风雪漫卷,气温骤降,失踪战兵生还的可能性变得渺茫,其他几支搜寻队伍传来的也是坏消息。
这样下去,二次伤亡的概率增加。
阴战将决定暂停搜索,通报战帅后,他带着战兵押解俘虏返回雅砻城。
又是一个通宵,酥油灯把大殿照的通亮。
战帅、阴战将还有城邦议事会核心人物围坐一起拟定搜寻方案。
冯家臣脑袋贴近战区地图,盯着达旺山口的位置,手中的铅笔在两条细线交叉的地方画了一个大圈,用手指着,目光扫视众人。
众人凑过来一同观看,纷纷摇头。“除了夏秋采药季节,一般没人去那个地方的。”
冯家臣坚定地说道,“这里应该有个洞,而且很大,能容纳上千人的冰洞。”
冯家臣的脑海里再次闪现后世地理课上雪域高原地图的影子,清晰明了地标注着这个洞口的位置。
这个冰洞后世还被开发成西域特色旅游的重要景点。
不过地图的更新已经是几十年以后得事情了,摆在现世冯家臣他们面前的作战地图还没有标记出这个景点的位置。
“感应,一定是感应。”
普巴看着冯家臣坚定的表情,张嘴想继续说下去,被冯家臣眼神制止。预知异能,那个时代是无法理解的事。
一直在莲台打坐的高僧开口道:“那是无人区,除了成片的原始森林外,只有地上的雪狼和天上的苍鹰与大地相伴。”
“夏季偶尔有猎手去过,冬季进入等于找死。”说完这番话,高僧双手合十,微闭双眼,默默地为失踪的战兵祈祷。
众人陷入沉默。
许久,战帅起身说道:“我看放弃吧,再找下去可能除了增加新的伤亡不会有好的结果了。”
战帅的声音悲壮而有力:“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大夏儿女埋在那里都是安息在这片国土上,就让这些战兵永远守护大夏的这一片净土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们不能不明不白地把弟兄们扔在这皑皑白雪之下。”
“就是”
“说的对,我们再搜一遍,如果还找不到,至少我们能得到一些心理上的安慰,并以此来缅怀逝者。”
“战帅,请批准。”
“请批准!”
“请批准!”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战帅。战帅目光转向阴战将和冯家臣。
“答应大家吧。”阴战将投去祈盼的目光。
冯家臣附和,但提出新的思路:
“切勿随意搜寻,应具有明确目标。我提议从刚才提及的交汇点展开搜寻工作。或许雪崩发生时,他们正好在山洞之中。”
“对。”
“有道理。”
“雪海茫茫,很难找到这个交汇点?”有人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有办法。”阴战将接住话头。“带战俘。”他提高嗓门喊道。
暴风雪飘了一宿。
雪借风势,风借雪势,整个达旺山口重新恢复茫茫雪原,罕无人迹的景象。
昨天进出山口的道路被填平,搜山的队伍只能靠依稀的记忆前行。
好在天空放晴,蓝天白云下的雪山挺拔伟岸。
白衣身影的俘虏换了一身深色服装走在队伍最前面,多吉背着枪贴身跟随。
阴战将和冯家臣一众人等拉长战线前后照应着向前行进。
艰难的行进了一段距离,俘虏突然指着天上盘旋着的几只苍鹰喊道:
“看天上,顺着雄鹰消失的方向走,洞口应该不远了。”
“苍鹰飞的很低,应该是在空中觅食,几只苍鹰同时出现,附近就应该有窝。”
俘虏边走边喘着粗气告诉多吉。
“对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多吉自感悲催,同样生活在雪域高原,自己咋就不懂这些。
“你是放牧的,我是打猎的。”俘虏一本正经地对着多吉吹嘘。接着问“会猎鹰吗?”
多吉摇摇头。
“等帮你们找到了失踪的战兵,我教你。”
多吉暗自思索,阴战将用什么方法让这个顽固的敌人屈服?
土司对不忠的农奴惩罚极其恐怖,挖眼、抽脚筋、活剥人皮无所不及。
俘虏并不在意多吉的情绪,自顾自地说道:
“我自由了,我不再是奴隶。阴战将告诉我,前几天大夏战兵攻下了土司庄园,察隅城邦给我老婆孩子分了牦牛,粮食和土地。”
多吉明白其中原委,高兴地拍拍俘虏的肩膀:“所以你答应今天给我们做向导。”
“现在我们是一伙儿的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没有,奴隶哪有名字。”
“那你叫多吉次仁好了,我叫多吉才让,以后我们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