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的话音也勾起冯家臣的饥饿感,他和多吉冒着大雨从县城车站走回兴旺村,沿途黄土切出的山路崎岖难行。一路上手脚并用,连爬带滚总算到了家。身体的疲乏和思维的混乱早就把饥饿一事忘到九霄云外。大宝的提醒反倒让他想起了五脏庙还没有伺候。
冯家臣放下捂着脑袋的右手,左手把小宝往怀里搂搂,抬头看看多吉:“还有糌粑没?”
多吉伸手从腰间的褡裢里掏出一个油纸的包裹打开:就这一个了。”
冯家臣把糌粑一分为二,递给大宝一份,剩下一份用手蘸着喂给小宝,尝到甜头的小宝终于咧开小嘴微笑了一个。
“好吃,给俺娘也吃点。”大宝举着糌粑去找菊花。多吉问冯家臣:“主使,您刚才是不是又犯头疼了。”
“嗯,两种思绪,两个身躯,搞得我心力交瘁。”
“您压力太大了,这次回来就好好休息几天。”
经过一整个晚上的整理思绪和休息,冯家臣第二天睁开眼睛算是初步接受了凭空多出一个父亲和家小的事实。他去给父亲请安,服侍父亲吃药,随后从口袋里拿出半斤装的酒瓶递给父亲:“这是我用当地雪莲泡的药酒,有对清肺止咳有帮助,每天喝一点。”
“来旺,早上给你们吃煮疙瘩吧,晌午我去镇上换点米面,家里快断顿了。”菊花在露天的简易厨房冲着大窑里的冯家臣喊道。“中午赶回来给多吉吃顿扯面。”
多吉蓬头垢面地站在院子里回应:“啥是扯面,有西疆的青稞好吃吗?”
“不好对比,不同地域不同文化。我们这里尊贵的客人进家门的第一顿饭就是扯面,寓意生活长久,幸福长久,友情长久。”
“太好了,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尝尝西疆以外的美食。”
冯家臣步出窑洞,心灵感应般精准地步入院子角落的牛棚:“阿黄,准备出工了,今天咱爷俩去赶集。”
“对了,一会儿给你介绍个新朋友。”
“好健壮的牦牛,就是牛毛少点,不够做牛毛掸子。”牛棚里的对话传进多吉的耳朵,他好奇地来到牛棚:
“哈~,哈~。这是黄牛,不是牦牛。我们这山多干农活全靠它了。”冯家臣被多吉无厘头的话语逗乐,解释道:“我们当地没有西疆寒冷,所以动物身上的毛发都比较短。”
“哦。”多吉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
“走,让你尝尝我们襄武糌粑。”冯家臣从墙壁上拖下两个口袋搭在牛背上,拉住多吉出来。
“烫!真香。”多吉咀嚼着嘴里的疙瘩,脸上的表情因为食物烫嘴而变形。蹲在旁边房檐下的大宝咯咯地笑出声来:“哥哥不会吃饭。”
“吃疙瘩要吹的哦。”说完大宝像模像样地嘟起小嘴给多吉演示,多吉照着大宝的吃法又塞进嘴里一块疙瘩。
吃罢早饭,冯家臣赶着黄牛对着菊花说:“我去吧,正好带着多吉看看咱襄武的民风民情,和西疆的漫天冰雪完全不一样。”没等菊花回应,冯家臣和多吉前后脚出了街门,沿着泥泞的乡道向集镇的方向走去。
乡道沿着一条名叫马牧河的河岸延伸,河道里只有一股溪流哗哗流淌,水流不大,在这清晨寂静的山坳里声音还是很大。
“这条河一直流向东南,汇入漳河再入冀州,最后流向大海。再往前走哪个村子是大夏银行的摇篮,大夏新政的第一间现代银行就诞生在此。”
“这里是新政的发源地?我得去看看。”
“也不算,不过国首是从我们这开始踏上进军国都的道路。玄甲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深得当地百姓拥戴,换句简单的话:大夏新政是人民用双肩抬进国都的。”
“想当年,我在村里带兵抗倭。。。”
“等等,冯主使,”多吉听得入迷,突然感觉有些异样。“您好像想起了不少东西。”
“嗯?!”冯家臣也意识到无形中一些穿越前的东西涌入脑海,隐藏在现世身躯深处的记忆又恢复了许多。他笑了笑说道:“有些东西真的说不清楚。看!前面那群窑洞建筑就是当年大夏银行的驻地。”
“我上去参观一下。”
“先摆平五脏庙的问题吧,回头带你过来,河对岸比较隐蔽的地方是造币厂,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镇里的集市不大,一条街走完也用不了半个时辰。冯家臣用自家地里采挖的红薯换回一袋白面,把秋枣换成给孩子们的衣服和鞋子。多吉的眼睛盯住沿街摆开的烧饼摊子,旺火烤制的火烧香气直扑鼻腔。他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声响。
“老板,给拿五个火烧。”冯家臣看出了多吉的心思,从内衣口袋里摸出几张华夏币递给打烧饼的摊主。
“香,香啊!”多吉咀嚼着塞的满嘴火烧,牙齿缝里蹦出含糊不清的赞许。“要是配上点酥油茶就好了,这么吃噎的慌。”
“要求还挺高。”冯家臣从牛背上拿下水袋递给多吉。多吉咕咚几下算是把嘴里的火烧咽进肚子里。
“好吃的太多了,那儿,那儿,还有。”喧闹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令多吉应接不暇。
“这应该就是大夏,国土辽阔,民风各异,兼容并蓄,所以才能屹立东方五千年。”冯家臣的爱国情怀被多吉点燃。
中饭时间,冯家臣赶着黄牛回到村里,认识的不认识的乡民端着海碗在街门洞里和他打着招呼。冯家臣一一回应,远远地看见自家的孩子站在麻池边的高台上望着他们。
“爹!”
“爹!”
两小儿听见黄牛脖子上的铜铃发出的响声,迫不及待地爬下高台一路小跑。多吉快跑几步抱起摇摇晃晃的小宝,从身上掏出一个拨浪鼓。“好玩吗?”大宝则靠近黄牛,两手伸进满登登的粗布口袋。
“火烧,娘,我爹给我们买了火烧。”
菊花把粗布口袋卸下,把牛牵进牛棚添上草料,转到灶台做饭,新鲜的豆角配土豆丁再加上半个番茄,自己地里收的小辣椒拌芫荽,朴素简单的下饭菜就准备好了。
一碗热腾腾的拉面端上炕桌,冯家臣和多吉围着父亲吸溜爽口的襄武拉面,菊花带着两个娃蹲在街门洞吃饭。
“来旺家的,你婶子蒸了一锅枣糕,软糯的很,趁热给来旺他们尝尝,你说走了这么多年,也该想念家里的吃喝了!”隔墙的邻居送来热腾腾的襄武传统小吃。
“婶子,来旺伺候他爹呢,我替他谢谢您。”谢过邻居,菊花分出一块枣糕放进小宝碗里,把剩下的一大块送上炕桌。
吃着碗里爽滑的拉面,又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红黄相间的枣糕,多吉眼珠子都快崩了出来:“妈呀,这么多美食,我不走了,一定要吃个够。”屋外,小宝的哭声传了进来:
“哥哥抢我的枣糕,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