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黔吹灭了唯一一盏亮着的烛台,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他收拾好自己后上床躺到了唐黎身旁,不忘将束着的床幔放下来保护隐私。
黑灯瞎火的亲亲抱抱在所难免。
郑黔试探性的摸着黑往旁边伸了伸手,发现唐黎已经用被子把自己裹成臃肿的大胖蚕了。
“分我点,照你这个盖法儿晚上该被热醒了。你不闷啊?”
他扯了扯被子没扯动,无奈之下只能下床去拿挂在桁木上的大氅。
回来的时候唐黎已经抱着被子滚到最里面睡了。中间隔着的距离完全可以睡下一个体型偏胖的人。
郑黔气呼呼的咬了咬牙,眼神中交织着幽怨和嗔怪。
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吗?离他那么远。有能耐就在那个小角落里抱着被子睡一宿!
……清醒的时候虽然坏了点但起码愿意亲近。醉酒了就是不可爱。…早知道就不把他带到自己房里睡了,看得见摸不着,纯找气受。
两个人就这样背对着彼此入眠。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郑黔感到身上盖着的大氅被一股力拽下,接着一个温热的身体覆上来。
他眼睛还没睁开嘴角就已经勾起来了。小样,离了他睡不着吧。
不过在唐黎哽着喉出声后得意的人就破防了:“……想吐,要忍不住了。”
郑黔大脑拉响警报,他慌乱错愕的睁开眼,几乎是没有思考就用手胡乱捂住了唐黎的下半张脸。
“等等,先别吐!”
他翻身下床手忙脚乱的在榻边找到一个没用过的痰盂,而后捧到唐黎面前。
后者也是没让他白拿,当即便抱着痰盂吐了个昏天暗地。
郑黔抽这个空档用火折子点亮了盏灯拿到床前。忽明忽暗的烛光映衬着唐黎吐的发白的脸,他看起来很不好受。
郑黔抿着唇一刻不停的给他叩背,吐完后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
把痰盂挪远,转身倒个水的时间就听身后又传来干呕声。一个不及时,刚放下痰盂的唐黎吐在床边了。
看着床边及地上的污秽之物郑黔是既心疼又心累。他只好暂时放弃倒水的念头,回到床前张开双臂把唐黎抱起来离开这儿。
“你先在小榻上坐一会儿,我去叫人进来打扫。”郑黔用大氅把抱着膝盖神情恹恹的人围了一圈,“这个你先披着。”
他揉了揉唐黎的脑袋安抚了一下才离开。来到外面发现守夜的人只有倚着红柱打瞌睡的小五,其他侍人不见身影。
问过才知道原来是这厮以为今夜他和唐黎会做点什么不宜被撞见的事,所以就自作聪明的把守在门口的丫鬟小厮都支走了。
……想的倒是周到,他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然后告诉小五大可不必。离正式开荤还有一阵子,他现在也就是闻闻味。
吩咐完小五进门后小榻上已经没有唐黎的身影了。
郑黔茫然的到处找,最后在一个安置着琴台的偏僻小角发现了坐着发呆的人。
这处挂着层层厚重的白纱,不掀开是见不着里面的人的。由于挨着窗,纱尾时不时被吹的鼓起来。
意境美是有了,就是大晚上的有点慎人。
唐黎跪坐在软垫上,面前是一架棕黑色带有雕刻花纹的十三弦秦筝。
他略垂着脑袋,看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在知道有第二个人进来后他抬手指了指筝,慢半拍道:“想听曲儿。”
“……想听曲儿啊。”郑黔眸中罕见的流露出些抱歉。他舞技和琴艺现在都没学到家呢。
他走过去坐到唐黎旁边,委婉道:“等改天练好了再弹给你听好不好?”
唐黎充耳不闻,披着大氅端坐着,肩背挺的倍儿直。有一股听不到曲儿就不离开这个位置的架势。
郑黔:“……”这是撅劲儿上来了?
“那,献丑了。”
郑黔还没开始演奏就有了知道结局如何的尴尬。他干咳了两声,手指抚上琴弦,硬着头皮循着记忆弹了一小段。
……感觉隔壁家公鸡听到他弹的曲子都要吓的提前打鸣。
四周静谧,偶尔传来侍人打扫屋子的声音。
弹着弹着感觉脖颈痒痒的,入耳的呼吸声也加重了。郑黔转头,发现唐黎不知何时倾过了身子,下颌即将要触碰到他的肩膀。
郑黔突然来了点自信。觉得唐黎是听入迷了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靠近。
“话说这么晚了弹琴会不会打扰到睡觉的人啊?”
唐黎没回答,而是慢慢从身后不由分说的揽住他,连同双臂一起圈在怀里。
郑黔无法继续,琴声霎时消失。
而后唐黎的身子忽然前倾,连带着郑黔的上半身也向前了几分。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慵懒的在琴弦上随意拨动了几下,宛如天籁的琴声便从指尖流利的窜出。
“你弹成这样,确实会打扰到他们睡觉。”唐黎下颌抵着郑黔的肩,声音低哑的附在他耳边轻言。
“……你酒醒了?”郑黔听他变了声线后动了动喉结。
“嗯?”
郑黔与他对视后松了口气,否认了自己刚问出口的话。眼睛这么澄澈,还睁的那么圆,跟个不聪明的好奇宝宝似的。
“没事。床应该已经打扫好了,去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