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管家装模作样叹气:“既然要废除之前的旧例,没有当家人的吩咐,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安排。那就等着吧,等慧娘姑娘吩咐。”
厨房管事:“府里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全都要饿着肚子等吗?”
尤管家:“夫人先前裁撤用度,又没裁撤奴才们的用度。侯爷和老夫人也没说有什么问题,当然是一切按照之前的旧例。”
于是乎当天晚上,早已经过了该用晚膳的时间,膳食却迟没有送到荣禧堂。
周老夫人这些年何曾挨过这种饿?立马派钱嬷嬷到厨房去催。
片刻后,钱嬷嬷支支吾吾回来了:“老夫人您再等等,老奴已经吩咐厨房准备晚膳,很快就能送过来。”
周老夫人听出她话里有话,忍不住皱起眉头:“可是厨房那边出了什么事?妙仪不是说,她出府前会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吗?”
“……夫人确实安排了。”
“那为何厨房还会出纰漏?”
“夫人她……安排了慧娘姑娘管家,不但将账册钥匙全部移交,还让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听慧娘姑娘差遣。慧娘姑娘又不肯接下这差事,奴才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谁让她这么做的?”钱嬷嬷话还没说完,周老夫人就忍不住拔高音量惊呼出声。
“是……您和侯爷啊。昨日在正厅,您和侯爷不是说,如果夫人实在当不好这个家的话,就交给别人来做。而且,夫人和慧娘姑娘也都同意了。”
周老夫人:“……”
他们母子昨日确实是说了那些话,不过……那都是为了拿捏谢妙仪的话。
她看重侯夫人这个位置,之前每次这么说,她都会妥协。
这一回,她难道没有妥协吗??
周老夫人仔细回想了一下……
好像,是没有。
而且,谢妙仪似乎还说什么认罚,同意交出管家权。
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
哦,原来她说的安排好一切,是这个安排好一切。
怪不得,能那么痛快的离府去求子。
钱嬷嬷也替她着急:“老夫人,眼下该如何是好?夫人出府替谢夫人求子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慧娘姑娘又不愿意管。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事,不能没人管啊。”
周老夫人思索片刻,拿起佛珠捏在手上心有余悸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年纪大了,实在没精力管这么多闲事。芙儿又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贸然掌家容易遭人诟病。既然妙仪把事情交给慧娘姑娘,那就让慧娘去做吧……”
侯府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
她三年前好不容易才甩出去,绝对不可能重新接过来。
就让赵素兰先管两天吧。
反正用不了多久,谢妙仪终归是要回来的。
到时候,她自然会将摊子收拾干净……
尤管家早就得了谢妙仪的命令,如今既然连周老夫人都不管,那他就更心安理得的装聋作哑。
打着‘等候主子吩咐’的旗号,就这么干等着。
不做饭不烧水,不点灯不上夜。
整个侯府里别说热饭热菜,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到了掌灯时分,也没人到各处去点灯。
整座府邸又黑又冷,说不出的诡异。
周老夫人坐在烧得只剩一堆灰烬的炭盆旁边,抱着冷掉的汤婆子,看着匆匆烧熟的饭菜,忍不住长叹:“哎,商户女虽出身低贱,倒也自有她的好处。菩萨保佑,但愿谢夫人和摄政王能早日生个大胖小子,也不枉我侯府上下陪着遭这么多罪……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妙仪的马车也终于抵达文殊庙。
奉上丰厚的香油钱,方丈立即为主仆三人安排好一间清静的院落,又送上热腾腾的斋饭。
谢妙仪吃饱喝足,立即披上斗篷准备出门:“长乐,云公子住哪个院子来着?我得去看看他伤势如何。”
她此次离府,是早就计划好的。
早在得知赵素兰挥金如土的时候,谢妙仪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侯府这个烂摊子丢出去,还要让周家人将这些年吃进去的全吐出来。
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正好周帷和赵素兰非要嘴贱嫌她抛头露面,她终于可以顺着台阶往上爬,反将他们一军合情合理脱身。
另一方面,谢妙仪也有些求子心切。
和云萧也陆陆续续私会了几个月,肚子却依旧没什么动静。
她是真的等不及要弄死周帷那个无耻的东西,借着丢烂摊子的功夫,自然也要顺便与云萧多私会几回。
不过他十几日前才伤成那样,就算她再求子心切,也实在没脸在这种时候接他下山私会。
况且,忽悠周老夫人时说的很清楚,此次出门是为了替摄政王求子,文殊庙还是要来一趟的。
既然来都来了,肯定要第一时间去看看云萧这个伤患。
“云公子原先和其他穷举子们一块住,近日因为身上有伤,方丈特地另辟出一间小院子让他一个人住。离这边不远,我这就带您过去……”长乐刚到庙里,就借着喂马的机会跟玄青通过气,这会丝毫不慌。
主仆三人提着灯笼穿过膳堂绕到另一边,一间清静的小院出现在眼前。
房内灯火如豆,隐约传出清朗的读书声。
谢妙仪记挂着云萧的伤势并未细听,直接抬手敲门。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
一道清俊的影子出现在门内。
谢妙仪一愣,脱口而出:“林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