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妙仪也没有闲着。
安排好周帷的事情之后,就继续安心住在王府,成日和叶青菀一起疯玩。
今日骑马打球,明日喝酒打牌。
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出去放风筝。
萧昀见妙仪玩的开心,还特地在园子里给她搭了架秋千。
二人狼狈为奸,有时候出去骑马疯跑一整天,晚上还要到酒楼吃上一顿才肯回家。
有时候整夜玩叶子牌,还被叶青菀撺掇着配上烧烤和奶茶。
就这么发泄似的疯玩了一通,谢妙仪好像真的渐渐找回了年少时的感觉,前世今生十年暗无天日的阴霾,好像也在渐渐散去。
有时候她自己都会恍惚,就好像她仍旧十几岁的谢妙仪,好像她从来没有嫁过人。
叶青菀更是玩疯了,哪里还有半点抑郁的模样?
期间,叶家人倒也曾经登门拜访过。
一开始,是她几位嫂嫂想请她回去。最后,她的母亲昌平郡主亲自登门。
可是,叶青菀通通没有见。
因为她太清楚了,她娘家的人只会告诉她这个世道女子以夫为天,忍忍也就过去了。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不忍,就是她的错。
如果她现在回去,十有八九会被叶家人逼着去找魏珩复合。
到头来,好像又成了她叶青菀一个人的错。
她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反正县主府已经在修了,等修好之后,她会直接住过去。
当然,叶青菀也并不是要跟他们断绝关系。
她只是要让他们明白,她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和离。也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叶家人最终能接受并尊重她的决定。
时间啊,真的是个好东西。
无论是魏珩还是叶家人,如今不肯善罢甘休,不过是因为心有不甘,依旧觉得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这一次,叶青菀不想再随波逐流,不想再被逼无奈。
七年前她已经妥协过一次,最终差点失去自我,被困死在等级森严的深宅大院里。
如今好不容易重获新生,她要痛定思痛吸取教训。
哪怕身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哪怕封建礼教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也要努力的生长,努力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
叶青菀知道自己是有些学识的,但谢妙仪说的对,想要在男人堆里立足,姿态必须端起来。
于是,她还抽空按照前世记忆设计了几身仙气飘飘的衣服送到谢妙仪铺子里去做。
广袖飘逸的魏晋风流,对这个时代的文人雅士们而言,还是有一定格调的。
这日傍晚,谢妙仪和叶青菀从铺子里看衣裳回来,正坐在马车里叽叽喳喳谈论款式,负责驾车的长乐突然小声道:“小姐,县主,魏大人和兵部尚书又来了,正搁门口站着呢。是直接过去,还是从后门走?”
二人对望一眼,斩钉截铁同时开口:“走后门。”
一炷香后,叶青菀身边的侍女出来通报:“魏大人,您还是请回吧。县主今日不想见您,以后也不想见。”
兵部尚书经常在朝堂上被魏珩针锋相对。
好不容易又看到他的笑话岂能错过?
当即上前嘲笑:“魏大人,你那外室庶子自都满月很久了吧?满月宴还办不办了?再拖下去,都快成百日宴了。区区一个外室庶子没名没分的,办个满月宴正正名就差不多了。要是太过高调,你让以后的正室嫡子脸往哪搁呀?”
魏珩已经病了好几日,再加上公务繁忙。整个人惨白着脸,宛若被抽干了精气神。
他依旧默默站在原地,根本懒得搭理他。
兵部尚书继续火上浇油:“对不起,我忘了,你已经被休了……不是,你已经没正室夫人了。老弟啊不是我说你,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既不修身又不齐家的,何以治国平天下?你看看你,今儿个一大早在内阁跟我拍桌子吵架,这会儿还要跑到前妻娘家门口站着,就是铁打的人也没这么多精力啊。我知道你后悔,不过装装样子就算了。要真把自个折腾个半死,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魏珩忍无可忍:“与你有什么相干?”
兵部尚书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幸灾乐祸道:“咱俩一块来的,县主要是见了你,可不就没工夫见我了吗?如今她不见你,自然是要见我。”
然后下一秒,就听侍女恭恭敬敬道:“尚书大人请见谅,我家县主近日正打算绣一幅百子千孙图,最起码得一年半载的功夫。这一年半载之内,怕是没空为大人解惑了。不过我家县主说了,满朝须眉士大夫,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军国大事,自然有能人为大人您解惑。在后宅安心绣花才是她的本分,她就不出来越俎代庖,丢人现眼了。”
话说的倒是客气,但无异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
兵部尚书一下子涨红了脸。
魏珩皱了皱眉,目光凉凉:“你欺负她了?”
兵部尚书:“……我没有。”
“菀菀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必定是你上次看不起她是个女子,言辞之间多有贬低。”
兵部尚书:“她本来就是个女子。”
魏珩勃然大怒:“你竟敢轻视她?她与世间普通女子能一样吗?”
兵部尚书反唇相讥:“你现在才知道?晚了。她与你成婚七载,你早干嘛去了?”
魏珩也不甘示弱:“我好歹知道我错了,知道从前是我轻视了她。不像你,既有求于人要轻视她。”
兵部尚书下意识将《闻氏山河志》藏到袖子里,恼羞成怒一挥袖子转身离去:“我杜某人男子汉大丈夫?何须有求于一小女子?倒是你魏大人,堂堂肱骨之臣国舅爷,被人给休了还日日纠缠,才真是丢尽了你们成国公府的颜面。”
魏珩根本不搭理他,眼神暗了暗,继续在门口站着。
一直站到深夜,才默默转身离开。
昏黄的灯笼在清清冷冷的街道上映出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瑶华院里,叶青菀正和谢妙仪坐在罗汉床上玩翻花绳。
听完暗卫的汇报,她有些担心:“已经两次了,我拒绝兵部尚书已经两次了,他不会不来了吧?”
谢妙仪头也不抬:“有可能。毕竟你是个女子,他就算敬服你的学识,也打心眼里不大看得起你。”
“……那怎么办?”
“你觉得呢?”
叶青菀想了想,眼珠子一转:“那不如……饥饿营销?”
谢妙仪:“??饥饿什么?”
叶青菀神秘一笑:“魏珩和兵部尚书今日不是在门口为了谁能见到我吵起来了吗?只有二人相争未免太过单调,也显得我叶先生门庭冷落。”
谢妙仪早有此意,只不过是想听听她的意见罢了。
其实叶青菀素来就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只不过是一点一点被困住了。
如今,她总算又找回了自己。
谢妙仪欣慰舒出一口气:“排场也摆的差不多了,那就……饥饿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