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火光冲天,哀嚎遍地。
顾知微瘫软在地上,浑身骨头已经被敲得粉碎。
谢淮宴踩着她的头颅狞笑:“顾知微,你父亲看不起朕,说朕不配掌控大邺,可曾想过你们沈氏一族都要死在朕手里?”
“若不是有你这位垂帘听政的太后相助,这皇位我还真坐不上呢,顾知微,你说朕要如何谢谢你?”
顾知微看着血流成河的太尉府,浑身发抖。
她想开口痛骂这个窃国贼,可舌头早被割掉,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悔……她恨!若不是她鬼迷心窍迷恋谢淮宴这个俊美的摄政王,怎会让全家惨死,也辜负姐姐和先帝托孤的遗命,让年仅九岁的小皇帝也被赐死?!
长剑穿透她胸口,顾知微圆睁着眼怨毒看着谢淮宴,死不瞑目!
眼前一片漆黑,可顾知微的怨气却不肯散,看着登基后的谢淮宴肆意屠杀百姓,民不聊生,更加觉得不甘。
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不会再被他利用蒙骗!
浑浑噩噩中,她听见一声叹息。
“顾知微,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肯看苍生罹难,且给你重来的机会,你定要好生护着枢梁王傅砚修!若你护不住她,便只能同前世一个下场,他死,你也会死!”
而后,她便感觉被人狠狠一推,朝着虚空下坠。
她猛然惊醒,“啊”的惊呼出声,后背被冷汗沾得透湿。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身边传来有些担忧的呼叫。
顾知微转过身,便看见穿着粉色宫装的宫女低眉顺眼站在她身旁关切道:“您可是梦魇了?天牢那边按您的旨意,马上就要对傅砚修那暴君行水刑了,您要去看看吗?”
这不是她刚刚垂帘听政时的事情吗?难不成她真的重生了?
她掐了掐自己胳膊,肌肤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确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想到重生前那个神秘的声音说的话,她瞳孔紧缩,一把抓住宫女手臂:“快带哀家去!”
前世,傅砚修可是因为水刑丢了半条命,没过多久就熬不住酷刑死在了天牢!
那个声音让她保护好他,她可不能让傅砚修出一点事!
宫女一脸茫然:“那奴婢先帮您更衣……”
顾知微眉心惊跳,哪里还敢耽搁时间,一把推开她跑了出去!
路上的宫人看见她衣衫凌乱跑出来,表情都有些惶恐,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她一路狂奔到天牢,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粘湿,格外狼狈,闷在面具下的脸更是瘙痒难耐。
天牢守卫吓了一跳,忙躬身请安:“太后娘娘……”
“傅砚修呢!”
顾知微哪里顾得上这些虚礼,一把掐住那侍卫的手腕:“带哀家去见他!”
侍卫不明所以,先前太后娘娘还一副恨不能生啖傅砚修血肉的模样,眼下又这么紧张兮兮跑过来,算是怎么回事?
但贵人的事情他哪敢多问,赶忙将顾知微引入天牢。
血腥味和着发霉的馊臭味涌进顾知微鼻尖,天牢里面昏暗得不见天日,只有几盏油灯照亮前路。
越往前走,周围的惨叫和求饶声便越发凄厉清晰,听得顾知微心惊肉跳。
傅砚修现在怎么样了?
她催促着狱卒加快步伐,跌跌撞撞跑到水牢门口,便看见傅砚修被头朝下倒吊在浑浊腥臭的水上。
他浑身布满了伤痕,鞭伤,烫伤,烧伤,层层叠叠,触目惊心,有的伤口上已经化脓腐烂,甚至还有老鼠咬过的牙印。
那肌肉结实宽肩蜂腰的身体,已经被折磨得看不出先前那个枢梁暴君挺拔孤傲的模样。
唯独那双藏在乱发之中如孤狼般的眼睛,仍旧亮如妖鬼!
一名狱卒拿着挂满倒刺的鞭子,在盐水中沾了沾,狠狠朝着傅砚修抽过去,语气讥嘲:“枢梁王还真是好硬的骨头啊,难怪我们太后娘娘吩咐,一定要好生款待您,免得您这身硬骨头碍着大邺的百年基业!”
“来啊,太后娘娘吩咐了,今天给枢梁王上水刑,把绳子放下去!”
顾知微气都来不及喘匀,扑上前冲那狱卒厉喝一声:“住手!”
正要放绳子的狱卒吓得手一颤,赶忙跪下:“请太后娘娘金安!”
“把人放下来!”
顾知微浑身发颤,看着地面上那一层暗红色的印记和男人俊美苍白的脸,只觉得心悸。
傅砚修乃是大邺邻国枢梁的国君,刚登基便将朝中大臣杀了半数。
这位传说中的暴君对亲弟弟傅子恒倒是相当倚重,谢淮宴便收卖了傅子恒,让其想办法将傅砚修骗来了大邺,过程极其顺利。
前世,她觉得他性格暴戾嗜杀,加上谢淮宴说此人今后必将成为大邺的隐患,若能除掉他,于江山社稷也是好事,她便将人囚禁在后宫。
为了讨好谢淮宴那个畜生,她在他身上用尽了各种酷刑,最简单的鞭挞日夜不停,烙刑,骑木马,扎指缝更是数不胜数,还在他伤口上涂满蜂蜜放进蚂蚁窝……
这一世,为了不让谢淮宴那畜生害死她满门,她拼死也要护着傅砚修!
“太后娘娘,您是觉得水刑不够有意思,想了别的法子么?”
眼看着傅砚修被放下来,顾知微正想上前检查他的情况,那狱卒却是跪在她面前谄媚开口:“您想玩点什么,奴才立刻去办,听说北国那边出了个折腾人的新法子,将人全身的经脉都挑断,表面却能一点伤口不留,看着同常人一般,奴才也去练了练刀法,要不……”
顾知微额前青筋暴跳,一脚踹中他胸口:“放肆!”
“枢梁王乃是一国君主!尔等怎敢如此苛待他!滚出去命人备软轿,传太医!”
她跑到傅砚修面前,眼看他气息奄奄,吓得心跳都停了半拍,跪下来紧紧抱住了他。
“不要死,千万不要死……枢梁王,哀家先前有错,日后定会好好弥补你!你可一定要撑住……”
感受着男人冰冷如死人的身躯,顾知微声音都带了颤,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男人脸上。
一旁的狱卒们不明所以,但太后懿旨谁敢不尊,赶忙出去叫了太医。
顾知微感受着他身体越来越冷,直接脱下外袍紧紧裹住他,双手将他整个搂在怀中。
她却没注意到,傅砚修鹰隼般的眸子睁开一条缝,眼底闪过一丝讥诮含恨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