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微抬手想推他,又被轻而易举的捉了回去,最终抵在二人之间。
从前她与傅砚修还不熟识,只知道这人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是硬的。每次新想出什么折磨人的刑法,在地牢里大肆动刑时,他也总是一声不吭,问话也不答,偶尔开口就是嘲讽,常常惹得她恼火。
可后来一切都偏转了起来,顾知微死而复生,她摇身一变,倒是成了搭救傅砚修于困境之中的人。
她偶尔也会想,二人究竟算是什么关系,日后又会如何?
她偶尔也会因为好奇而去试着窥探傅砚修的眼睛,想看看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是情感,是往事,还是人。
窗子没关,一阵微风拂过,把顾知微身上的香气带的更近。她猝然红了脸,很不自在的挣了两下:“放肆!还不赶紧放开本宫!”
傅砚修并不怕这软弱的威胁,反而更加贴近:“孤的问题太后娘娘还没回答呢,是不敢,还是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顾知微挣脱无法,只好勉强辩解:“你的命都是我救的,这次加上上次,你知不知道本宫在你身上砸了几百两银子,废了极大的力气,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来的,现在有人要杀你,本宫自然生气,这你也要管吗!”
傅砚修哦了一声,长眉一挑,显然不信:“可孤怎么听说,太后娘娘一向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别不是在骗人吧?”
话语间,二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小,顾知微的指尖已经贴上滚烫的胸膛,他的心就在自己的手掌下有力的跳动,一下一下刺激着顾知微紧绷的神经。
下意识抓紧傅砚修胸前的衣襟,连褶皱似乎都带着暧昧的形状。
“你.....别听那些下人瞎说,世上之人谁不爱金银细软,本宫自然也不能免俗。”
顾知微眼角薄红,低声道:“你就别自作多情了,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或许是有别的原因呢?”
傅砚修垂下眼,一点一点低下头,视线与顾知微平齐,只一瞬间,二人的距离
近在咫尺。
近到傅砚修能清楚的看见她颤抖的睫毛,不安的眼神,脆弱的脖颈,还有一颗细小的,长在她眼尾的痣。
注意到他的视线,顾知微下意识捂住眼尾:“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傅砚修啧了一声,拿开她的手,顺着那颗痣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二人心照不宣,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顾知微下意识挣了一下,随即就紧紧闭上眼,心如捣鼓,既想着不该如此,应该立刻脱身才是,又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真会给自己一个含糊又莫名的吻吗?
直到心中的鼓声从震耳欲聋到低不可闻,最终顾知微迷茫的睁开眼,屋外天色暗了下来,已经点起了灯,屋内光线幽暗,却不妨碍她看清傅砚修的神色。
她看不透那一闪而过的是不是情欲,但觉出了清楚的玩笑意味。
那倒也是,从前傅砚修就爱抓着一些小事逗弄她,似乎每次都要看她面红耳赤才满意,次数多了,顾知微便不再中计,偶尔还能反客为主,叫傅砚修不知所措。
方才他调笑的意味那么明显,分明就是故意逗她玩的,她却信以为真,真把眼睛给闭上了。顾知微仔细一回想,就觉得窘迫不已,脸颊边火烧的一样烫了起来。
“傅砚修你无不无聊!”
他仍旧看着顾知微,笑道:“太后娘娘如此配合,倒显得孤有些不解风情了。”
“你胡说什么!”
顾知微忍无可忍,大叫一声,推开他就跑了出去。
耳边细微的风声混杂着还未平复的心跳,顾知微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知二人的身份特殊,傅砚修成分复杂,绝不是可以深交的人,却还是在他贴近的一刻心怀期待,又在他退开的一刻心中酸涩。
近日二人在别处相遇也是,傅砚修越来越不正经,她则越来越掉以轻心,常常着了他的道。
想到此处,一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漫上来,她关上内室的门,正坐在梳洗用的铜镜面前。春彩这个时候也在,刚打好水要给顾知微洗漱,见她兴致不高,赶紧问:“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顾知微抚上冰凉的面具,明明看着是最暖的金色,却好像总也捂不热,触手生寒。像她脸上是伤痕一样,说是不在乎,又怎能真的不在乎。
春彩注意到她的动作,还以为顾知微又听了什么闲言碎语,赶紧道:“是不是外头什么人又在背后嚼舌根,诟病娘娘了,娘娘别气,明日我就去好好管管他们!”
顾知微苦笑道:“真不是,你就别瞎猜了,本宫有些渴了,春彩,你去沏杯热茶来吧。”
等人走远,顾知微顺手拿起烛台,就放在偌大的铜镜旁,戴着面具,静静看着自己。
她忽然有些庆幸,还好方才自己也带着面具,否则傅砚修离自己那么近,岂不是一下就能看见那丑陋的疤痕。不怪旁人讨厌,有时睡前梳洗,顾知微自己看了都觉得厌恶。
若是傅砚修方才仔细看了,岂不是得恶心的吐出来?
想到此处,顾知微心里更加坚定,世间偌大,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就是傅砚修眼光再刁钻,也能找到自己心仪之人。他喜欢什么样的都有可能,唯独喜欢她一个容貌缺损的人不可能。
顾知微啊顾知微,他对你毫无情意,你对他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玩弄取笑的对象罢了,可不能再陷进去,喜欢上不可托付终身之人一错再错。
有时顾知微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有了上一世谢淮宴的前车之鉴,她是真怕自己又看错人,心道为了保险起见,往后还是离傅砚修远一些的好,只要自己有多远躲多远,难道傅砚修还能硬贴上来不成?
免得再惹上什么是非,最终得不偿失的还是她自己。
顾知微长叹一口气,接过热腾腾的茶,在桌边微微出神。
又一阵风吹来,灯火摇晃,模糊了她的眼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