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能行,你们别欺人太甚!”
李裕和此刻还有命在这儿和他们拉扯,不过是因为身后还有这些驻军,就是真打起来,也是有活路的,但倘若收缴了武器,一群兵士就坐地成了废物,拳交总是掰不过钢刀铁刃,到了那时,顾知微想做什么,还不是任她拿捏。
“李大人看清楚些,行与不行,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
顾知微面不改色,语气徐徐和缓,看样子并不心急,只拿着刀背在他脖颈处一拍,声音森然:“我听闻,大腿重伤最痛,心口受伤流血最多啊,也不知刺史这回前来有没有带上一个两个的医师,若是救治不及时,兴许血流干了,也就真的死了。”
此刻李裕和刚从那剧痛中回过神来,他嘴唇煞白,决计是遭不住下一回了他一手捂着被刺穿,深可见骨的大腿,一手颤颤巍巍伸起来,对各城驻军道:“听我吩咐,即刻上缴武器,不准反抗!”
有他开口,众兵士自然无话可说,各个老实交了东西,又有李琢这个嘴好的一顿哄劝,叫他们再生不出什么事来。
“姑娘,时候不早了,咱们往回去吧。”
王彪四下看了,没见着有什么奇怪之处,稍稍放下心来,一回头,干脆占了李裕和来时坐的马车。
也亏得李裕和是个爱享受的,当初有意把这车厢修的宽大松散,这回好几个人接着进去,也不觉得挤。顾知微坐在最外头,一看李裕和白着一张脸,手脚都是哆哆嗦嗦,一副被吓怕了的模样,她轻嗤一声,在车里翻了翻,撕扯下几条碎布,扔在他身上:“这点小伤,死不了你的,若不放心,你自己扎上就是。”
李裕和赶紧把东西接了,一见着血,汗珠又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眼看着就要一头载到在地上了,王彪抬手把人拎起来,轻蔑道:“想当初我上阵杀敌,有一回险些没叫人家把我的肚子剖开,这么一点小伤,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你们这些大老爷倒是会享福,好酒好菜把自己养出一身懒肉,还不是什么用都没有,见血就晕,见刀就躲,简直毫无男子气概!”
这时候李裕和可没力气和他争辩,眼看着越走越远,他轻咳一声,勉强道:“你们拿我做人质,是行不通的。”
他谨记京城的吩咐,心知这事今日必须得有一个了结,正如他方才在人前说的,若顾知微不死,叫他们活着离开了江南,那不日就是自己的死期,与其到时被问罪折磨,多年辛苦全算白费,还不如此刻快刀斩乱麻,拼一拼,总归还有条路可走。
他失了血,又头一回受这样的伤痛,李裕和抬袖擦了脸上的汗,说话声音很小,却很笃定:“若是想借我之力拖延片刻,那就实在是太天真了,我既来了,你们全都必死无疑。”
“你当自己是天王老子呢,还能定人生死?”
王彪一翻白眼,并不相信:“李裕和,你也不用在这儿吓唬我们了,就你自己这小身板,我此刻给你一拳你都未必能受得住,姑娘抓你,自然有她自己的安排,你只管听着,按吩咐做事就是了。”
除他以外,其余几人闻言也是一声轻笑,显然是不相信的,唯有顾知微面色一紧,忽然察觉出一些不对。
是了,李裕和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能一路坐到江南刺史之位,绝不是一个善茬,这样混迹官场,圆滑世故,又和谢淮宴等人有所勾结,走一步看十步的人物,身边怎么会除了那些驻军以外再没有旁人,他们这些人行事,只会比顾知微筹谋的还要稳当,最起码狡兔三窟也是使得的。
顾知微抬眼盯着他,想从这张面皮里窥见其中的阴险狡诈:“怎么,听李大人的意思,这是还有后手了?”
“满车里啊,只有你是聪明人,”
李裕和捂着伤口,忽然笑起来:“当初出城时我就吩咐过了,先带些散兵先在你们面前充数,若到时我没能及时回去,其余几地的驻军就会即刻发兵,听说那寨子偌大,里头住着的都是和大当家的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不知到时将他们就地斩杀,你可会后悔心疼啊?”
“你们要是识相些,现在就停了马车,就地伏诛,兴许我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说这话时他气息微弱,可这番言语却如惊雷炸响在几人耳边,王彪是个沉不住气的,他噌的站起身来,气的简直要发狂:“你这个贱人!他们和你无冤无仇,你竟然如此歹毒狠辣,我此刻就杀了你!”
“你还看不明白吗?”
李裕和被他揪住衣领,摇摇晃晃:“我死不死,活不活,原本就是不打紧的,要怪就怪你们惹了不该惹的人!”
话音刚落,马车已到山寨,王彪忍无可忍,一脚将他踢下车去,李裕和这回摔得实诚,腿上的伤崩裂开来,又往外淌着血,片刻间就渗透了那轻薄的布条:“你何必,咳咳,这般恼怒,左右大家一起,死的也干净。”
王彪不可置信:“李裕和,你真是疯了,你竟敢谋杀太后,这可是要牵连列祖列宗,当世后人的大罪!”
李裕和仰面躺在地上,面色平静:“那又如何,太后也不过就是个名头,摘了这顶帽子,她还不就是个寻常女子.....”
顾知微命人把他架扶起来,拖着李裕和往屋内走,忽然问道:“当时情况紧急,还没来得及细想,不知李大人是如何得知本宫身份,一开口就是太后娘娘的呢?”
自打南下,她和贺昀把这层身份藏的很好,偶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也绝不会出去乱说,李裕和就是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也不该知道的如此透彻,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叫他提前得知了消息。
刚一进屋,早早候在此处的暗卫过来行礼,正递上来一只受伤的信鸽:“主子,这是春彩姑娘从京城那头传来的信,大概是有要紧事,还请娘娘定夺。”
如此,就算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