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起见,次日天还不亮,顾知微等人就已乔装打扮一番,乘马车离开青州城,他们一路有意掩盖行踪,若是搁在从前,应当是不会有事的。
但眼下各城剑拔弩张,难保有没有人看准了太后娘娘的身份,藏在暗处等着动手,顾知微一行人从官道离去,还特地加快了脚程,没成想,在半路还是被人给堵了。
王彪和傅砚修当即拔刀而出,立在车旁,顾知微与贺昀一掀开车帘,就听对面大喊一声,随即便涌出来多队人马,气势逼人,为首那个黑布围面,很是嚣张:“想走,没那么容易!”
王彪暗暗退后几步,把在场的众多人头一扫,心里觉得不妙:“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在此挡道,车里坐的可是你惹不起的京城贵人,敢动他们一根汗毛,定叫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冷笑一声,直奔顾知微这头而来:“爷爷我杀的就是她!”
一时间场面混乱,有人四散而逃,有人以命相搏,王彪原本想着低调行事,压根没带几个人手,哪怕有傅砚修在,也终究差了不少力气,这些逆贼又行事老练,出手狠辣,刀刀致命,一看就是早早安排好的,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已落入下风。
王彪一时不备,被人砍了两刀,他两眼血红,冲着顾知微嘶吼:“娘娘快走,我王彪就是今日葬身在此,也要给娘娘拼出一条活路!”
此情此景,万般感慨涌上心头,顾知微来不及答话,同贺昀一起逃出马车,直奔山林。她沉沉喘息,想着若是能找到一处遮蔽之所,暂且躲一躲也是好的,留在这儿硬碰硬,不过是以卵击石!
“哪里跑!”
不知过了多久,她脚下一滑,被人揪住了肩膀,顾知微动作一滞,回头看时,正对上双戏谑阴狠的眼睛!
她心里一惊,想抬手将匕首刺向那人脖颈,却中途脱力,向后倒去时,顾知微能隐隐听见贺昀的叫喊,看见有个身影往这头奔来,她合上眼,坠入了望不见底的山崖。
等再有意识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了。
耳边有细细的水声,等风吹过,还能听见树叶沙沙响起,在一片黑暗里,显得无比寂寞和凄凉。
顾知微浑身钝痛,头晕脑花,支起身子时,手腕似乎还被挫了一下,已经高高的肿起来,她有些迷茫,抬头一看,实在难以置信自己仍然好端端活着,没缺胳膊少腿,似乎也没受什么重伤。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信什么老天开眼,什么菩萨搭救,心里正觉得奇怪,等站起身查看时,才瞧见离自己三五步远的地方还躺了个人,面朝地下,浑身是血,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
顾知微惊疑不定的走近,原本还怕是追兵,可一触上那人滚烫发热的身躯,听见一声隐忍的痛哼,她心里一紧,惊呼道:“傅砚修,怎么是你!”
“自然是为了救你,”
傅砚修也泄了力气,强撑着开口:“难不成,孤还能真亲眼看着你死了?”
他嘴角也受了伤,一说话就丝丝缕缕往外渗血,傅砚修抬起头,眼底有顾知微的倒影和月色:“怎么,太后娘娘这是吓傻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顾知微眼眶一红,赶紧把他搀扶起来,方才还看不大清楚,这回她一低头,就对上傅砚修破破烂烂的衣袍,光是后背和手臂就挨了七八刀,浑身上下又都是伤痕,多半就是坠崖后为了救她剐蹭的了。
顾知微喉间一哽,带了些害怕的哭腔:“这可怎么办啊,你身受重伤,肯定是走不远的,但这样放任伤势不管,也.....”
“外头那些人来路不明,没抓到娘娘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不多时就会查到此处,娘娘暂且还是别想着出去了,”
傅砚修又是一声闷哼,眼前有些发花,他抬手一指,低声道:“方才孤已看过了,那几棵树后有个山洞,可以暂时避避风头,但实在是没有力气,走不过去了。”
闻言,顾知微心里更加愧疚,背着傅砚修,一步一步往那山洞处挨,等真到了地方,安顿好人,她一身衣裙都已被汗水打透。
顾知微一抹眼睛:“都怪我,是我太自大,总以为能对付得了,若是早早挺劝,依贺昀的意思回京去,也就不会出这些事了,到头来还平白无故牵连了你,傅砚修,你可千万要活着,否则我这后半辈子都别想心安了!”
傅砚修手指抬了一下,似乎想给她擦一擦眼泪,但还不等触上眼前人,就又落了回去,他哑着声音,似乎笑了一声:“娘娘莫慌,孤命硬得很。”
顾知微心急如焚:“那你这一身伤可怎么办?本宫出行是带了些金疮药,可都落在了马车上啊!”
“娘娘可认得草药?”
见顾知微摇头,傅砚修便断断续续给她讲,哪些药有用,可以在这附近采到,捣碎之后混着水就可以服下,而哪些草药常生长在峭壁边上,敷在伤口有止血的奇效,可以碰碰运气。
末了,顾知微在心里全部记下,趁着外头暂时还没有动静,赶紧出去搜寻,但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等过了两个时辰,她一身疲惫,拿回来的除了些野果和零星几根药草就再无其他。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依照傅砚修的意思捣碎成泥,细细敷在伤口,越看越觉得触目惊心:“少了好几味东西,也不知还能不能有效用。”
傅砚修不动声色的安慰:“不妨事,就是再重的伤孤也受过,娘娘不用如此担心。”
“谁担心你了,我只是觉得欠了你个大人情,不好!”
顾知微撕下裙摆的布条,给他包扎好了,后知后觉有些脸热,见傅砚修起码还能在这儿插科打诨,她心里才稍稍松下一口气。
折腾的久了,她累的靠向石壁,坐在傅砚修身边,不多时,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没人开口,这山洞里就静的呼吸可闻,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到了深夜,山风渐凉,傅砚修听见那头传来细细的低吟:“好冷.....”
他动作一顿,忽的叹出一口气,把女子拢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