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蒋浩就如同疯魔了一般,跟着一层铁门,对顾知微和谢翊就是一通咒骂,这要是搁在外头,当头对太后娘娘和皇上只有不敬,论下来的罪名也够他吃一壶的了。
大理寺卿被吓得头上全是冷汗,赶紧走上前来,给顾知微行礼:“太后娘娘恕罪,依照下官来看,他怕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了,可别再冲撞了您,要么,咱们还是先回屋里歇一歇吧,下官找个郎中来给他瞧瞧,这样也保险些。”
“大人过虑了,”顾知微一颔首,抱胸就站在蒋浩面前,躲也不躲,就好整以暇的盯着人看:“蒋大人好的很呢,哪用的上什么郎中。”
大理寺卿不参与朝中政事,向来都是谢翊和顾知微给他派活,自然也就不明白蒋浩究其内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他如今也到了五十大几的年岁,又年少入仕,这些年在京城混的如鱼得水,在官场里更是风生水起,能有今日之地位,能坐上蒋府当家人的位子,什么大风大浪没瞧见过,下大狱事小,怕是更重的伤,更深的罚蒋浩也受过,何至于就因为被烙铁烫了几下,打了几个板子,就疯疯癫癫的发狂了?
顾知微冷冷看着他,忽的笑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蒋浩若真疯了,那还能好对付不少,她和谢翊倒是能省省力气。
“顾知微,你这个贱人,别太猖狂了!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灼灼逼人,蒋浩顿时暴怒,大喝一声,又在牢里挣扎起来。他动作太大,牵扯了身上的锁链也跟着摇摇晃晃,一时间,牢内寂静无声,唯有这铁锁的碰撞之声刺耳阴森,叫人心里不自觉的发怵。
“本宫真是不太明白你,”
顾知微面不改色,似是叹息:“你如今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心思去保摄政王呢?本宫和皇上不是傻子,你和他都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一个比一个更会见利忘义,绝不会有半分真情,若按理来说,这会儿罚也罚了,你也该看清局势,老实交代了才是。”
说完这话,她上前一步,死死盯在蒋浩年迈的脸上:“可你没有,非但没有,还如此有底气,在本宫面前大喊大叫,多番羞辱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蒋浩沉沉喘着粗气,并不做声。顾知微便一字一句,极为笃定:“因为你还有后手,且这后手,对半和摄政王有所牵连。”
话音落下,蒋浩果然面色一变,这回倒是也不装了,转过身来,对上顾知微的目光,仍是嘴硬:“娘娘说笑了,什么前手后手的,我怎的听不明白了?”
顾知微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也不恼怒,只静静看了一会儿,忽的摇头叹息:“蒋大人不必装糊涂了,本宫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呢,没想到竟是这般的可怜,都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了,还不知情呢!”
闻言,蒋浩动作一顿。
他本就是个多思多虑之人,从前在府上,心里要是真揣着什么事,起了什么疑心,那是整夜整夜都睡不着觉的。蒋南嫣以往进宫请安最爱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顾知微早早想起来,有意拿捏,果然见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娘娘这是何意,我如今在牢里好吃好喝,又没缺胳膊少腿的,如何就是可怜了?”
“蒋大人糊涂啊,”
顾知微无奈道:“你怎么就不仔细想想,这些年跟在谢淮宴身边,忙前忙后,里里外外为他做了多少事情,咱们别的不说,只谈这回的江南一案,他能把自己摘的如此干净,半分证据也不留下,难道大人就不疑心这是为何吗?他分明就是做了两手准备,嘴上说得好听,只道自己不方便露面,却叫大人去做恶人,这回可好了,凡是口供指认的罪者,都是你蒋浩自己!真是枉费你对他如此信任,现下你在牢里受苦,他却好端端在府上坐着,吃香喝辣呢!”
“怎么会,他,他!”
蒋浩脖子一梗,正要反驳,就听顾知微又道:“你已被他算计一回,以一人之力担下所有罪责,蒋大人,这局势如何难道你还看不明白?摄政王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物,当日在大殿之上你可是亲眼目睹他的见死不救,你再豁出去一条老命,咬牙挺着,焉知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啊?”
听完这番话,蒋浩面色变了几变,原本他心中就不安定,这会儿就更加狐疑。但他一看顾知微,又正了神色,只道:“太后娘娘不必和我说这些,你们把我留着,不过是想通过我留下摄政王的把柄,这些低贱的挑唆伎俩,三岁小孩儿也能看的明白,还想骗了我去?只要我不开口,你们就没有法子!”
“本宫今日可不是非要大人交代出什么,而是想叫你看看,大夏境内,是没有人能大过天子和太后的,”
顾知微哈哈一笑,又道:“你有野心,这原本是好事,可你忘恩负义,投靠敌国,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说到此处,她垂眼望过去,淡淡道:“更何况,就是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们这一派能够得手,你以为依照谢淮宴的性子,他还能将你给救出去,把从前那些随口许诺的全部悉数奉上?蒋大人,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闻言,蒋浩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今京城三足鼎立,刨去我们顾家,就剩下你和摄政王,谢淮宴既想称王称霸,安稳做好这个位子,就绝对不会留下半分隐患,若你活着,蒋家就有了主心骨,就有了能和他抗衡的势力,就他那小肚鸡肠的模样,怎能安心?到了那时,恐怕整个大夏最巴不得你死的,就是谢淮宴了。”
“现在他不除你,是想借着我和皇帝的手,不行落下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可往后等他把持了大局,可就不一定了。”
这话如雷贯耳,一声声炸响在蒋浩耳边,他越听脸色越白,最终脚下一软,竟直接瘫坐在地:“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对我,你这是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