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微知道,谢翊还未经历过儿女之事,皇帝要走的路还很远,她叹了口气,唤来人。
“将柳小姐带下去休息,将哀家的偏殿收拾出来。”
谢翊一听这话,刚刚还僵硬的神情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阻止顾知微。
“不可!”
柳嫣然也适时地“噗通”跪了下来,期期艾艾地又哭开了。
“太后娘娘也觉得臣女这般辱了皇上清誉?臣女这就自我了断!”
话音未落,柳嫣然眼中闪过一抹决绝,直接站起,朝着不远处的柱子撞去,顾知微大惊,奈何身上的衣饰繁重,一时间竟行动不过来。
“嘭!”
定眼一看,竟是顾知微身边的春彩见情形不对,一个健步冲上去挡在来柱子面前,柳嫣然虽然拿定了注意不会让自己受伤,但也用了些力气。
一时间,春彩直接被撞得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疼得躺在地上爬不起来,顾知微神色一拧,赶紧上前,顾不得身份悬殊,蹲下身想要扶起春彩。
“没事吧?”
春彩疼得眼眶淌满泪水,但依旧咬着牙不出声。
顾知微赶紧叫人送春彩下去,谢翊被吓到,压根没有想到这般变故,一时间愣在原地,顾知微面色阴沉,看着同样跌倒在地的柳嫣然,却转身狠狠给了谢翊一个巴掌。
“啪!”
这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引得在场的人瞪大来眼睛,如今还有人敢正大光明地打皇帝的耳光,但偏偏这人是当今太后,谁都不敢出声,生怕殃及池鱼。
“皇帝!看看你做的好事!”
顾知微咬牙切齿,拼命压制内心的火气,她少有地对谢翊说了重话。
“今日你的寿宴,偏偏弄成这副样子,让天下人都看了笑话。只不过是让柳小姐下去休息,倒显得哀家是个恶人来了,哀家是要了他的命吗?”
顾知微有些失望,毕竟她已经做好了离开的打算,原本自认为已经将谢翊教会了所有,但还是出了岔子。
谢翊的眼神躲闪,他刚刚也是担心柳嫣然被顾知微为难,毕竟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做错了,他想要对柳嫣然负责理所当然,但却无端揣测了自己母亲的好意。
“我……”
谢翊开口,竟连自称都忘了。
“来人,送柳小姐下去!”
柳嫣然见两人吵起来,巴不得赶紧离开,此时也不敢作妖了,乖乖地跟着下去。
顾知微则带着谢翊回了御书房,屏退了众人,这才少有地沉下了脸,从书架上拿出了戒尺,距离上次她用这张戒尺教育谢翊已经过去了数年,顾知微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拿起这戒尺的机会。
“过来!”
此时四下无人,谢翊就如同之前无数次犯错一般,默默地走到顾知微身边,刚想要跪下,就如同之前一样。
却不想,顾知微直接用戒尺抵住了谢翊的膝盖,“你如今也是皇上了,不用再向哀家跪下,站着就好。”
谢翊听到这话一顿,缓缓伸直了弯下去膝盖,站在顾知微面前,顾知微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已经比自己高出了半个脑袋,此时脸上露出少有的迷茫,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你知道今日你犯了何错吗?”
谢翊依旧低着脑袋,“我不该让柳嫣然失了身,因酒误事。”
顾知微恨铁不成钢,“你有三错!”
“第一错,你之前酒量不佳,你是皇上,怎么能当着一大群臣子喝的醉醺醺的,这成何体统,他们这群人本就是不服你,若是日后遇事要造反,岂不是用酒肉就能将你困住?”
“第二错,你今天明知自己喝醉了,难不成你就没有想过,今日是宫宴,你明明就是知道这宴席上有多少女子是奔着你来的,你还不要下人在旁侧伺候,所以才会酿成大错,以至于在天下人那里落下个浪荡的名声,今日若不是哀家来了,不等你酒醒,皇上的风流韵事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第三错,你既已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何不和哀家商量,这柳嫣然是个有心机的,你自小还未曾经历过情事,那不成就这样让她牵着走了?”
顾知微说完,看着谢翊就如同被抓包的孩子,一脸的难堪,顿了顿,又换了口气。
“但是你刚刚愿意主动站出来负责,自然也是可取的。”
谢翊听得越发泄气,虽然圣人曾说,身外之物乃浮云,不可为外界影响,但是谢翊一向兢兢业业,若现在就被天下人落了个迷情重欲的名声,日后……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如今柳嫣然的父兄身居高位,难不成你还想直接不管了?”
谢翊听见这话,急忙摇头否认。
“不不不,朕已经同柳嫣然说好了,日后会将她接进宫来,只要她不奢求皇后之位,朕会好好待她。”
谢翊顶着顾知微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有些听不见。
顾知微不由得有些生气,她原本创立学院就是为了大家都要尊重女子,为顾知微开辟一条道路,兴许是因为谢翊一直都在支持自己,以至于她忘记了。
谢翊本就是最高男权的象征,就算是一时支持自己,但是又如何能正真的明白顾知微如今所面对的困境呢?
“你……”
顾知微刚想要说些什么,谢翊突然问道,“母后,芷云……”
顾知微一愣,刚刚谢翊从出门就没提过王芷云,顾知微只当他是忘了呢,一时间没好生气地说到,“你还好意思提,你当日同哀家说的好好的,芷云就是日后的皇后,但是现在却当着众人的面同柳嫣然亲近,她自然是要先进宫的,芷云的想法我自然不会干涉,若是她看开了,哀家自然不会为难她。”
谢翊一听这话,便急了。
顾知微直接摆手,“你们小辈的事情我已经不想掺和,但是这留在宫中的女眷尚且还有数家,你该想想如何同他们解释。”
顾知微站起来,觉得训诫地差不多了,刚刚拿在手里的戒尺到底是没有用的上,她暗自自嘲地笑了笑,一把将戒尺丢在地上。
“翊儿,哀家已经通知了柳家,明日他们就会来宫中,你还是要想想如何同柳将军一个交代。”
说完,顾知微打开房门,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