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快步后退,取出相机稳稳聚焦。
胶卷相机在昏暗光线下还是有些挑战,她刻意用手电补光,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明白了,我回去就把这张重点记下来。”
“好,留意别影响后续对这个油痕的采样。”
苏雅接着扭头环顾四周,注意到梁家卧室顶棚和墙壁的其他地方都沉积了厚重尘土,却唯独在油痕周边位置,有被抹过的细微痕迹。
“当年,侦破重点可能都放在血迹和嫌疑动机上,像这些油渍或许根本没人关注过。”
李静看完相机快门,心里一阵激动:
“既然没人注意,那我们就更要好好利用这线索。对了,苏警长,这油质有没有可能跟敌特活动联系上?
我记得你说过,有些军械或机械部件保养时会用特别的润滑油。”
苏雅抬眼望向破败的木窗,视线越过尘封的玻璃,看向院外的灰黄色天光。
“暂时不好说,但这确实是条罕见的线索。
如果凶手使用过特定工业油或枪械润滑剂,这在当年并不常见,一旦查清楚,就有突破口。”
她边说边掏出随身带来的白纸巾,小心试图蘸取一点油渍。
“等回去我做一点简易检测,若真是某种特殊油脂,后面就得看俞元康能不能打听到谁在村里或周边工厂接触过这些东西。”
李静仔细听着,沉思片刻后在笔记本上刷刷写下:
【油渍:疑似机械油或枪械润滑油;疑问:为何会出现在受害人卧室地面,且部分被擦拭。】
“差不多就这样,你再写一句:‘重点怀疑凶手或同伙与机械、部队或修理厂背景有关’,以后再验证。”
苏雅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手里的资料。
“行了,这里暂时就这样。我们先出去看看俞元康问访的情况,顺便再找村干部调档了解一下梁家跟外地人或特殊工作背景的关联。”
李静默默收好笔记本,跟在苏雅后面离开卧室。
刚走到堂屋门口,她回头看了看那阴暗的屋角,心里无端地打了个寒颤,仿佛那不起眼的油渍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苏雅与李静一前一后走出梁家旧宅的大门时,正好瞧见俞元康蹲在院子外,不知在跟谁说着什么。
看样子,他已经开始了初步的村民访谈,面前站着个驼背的老大爷,头发斑白,拄着一根木棍。
见苏雅走近,俞元康起身向她示意。
“苏警长,这位是石柳村的王老伯,据说当年与梁家住得挺近,案发后还曾看过些动静。”
苏雅微笑着点头,向王老伯打了声招呼。
王老伯努力直起背,也朝她拱了拱手。
“我就是一把老骨头,能记得多少就说多少。”
“好,王老伯您别紧张,我们只是想了解当时情况,帮忙结案。”
苏雅和李静一左一右地把老人扶到屋檐下稍微坐定。
王老伯在那小板凳上坐下后,捋了捋稀疏的白发,缓缓开口:
“那阵子……天还没大亮就闹出命案,梁家门口血糊糊的。
我嘛,算是较早发现点异样,可等我去喊人时,才发现梁家三口都被杀光了。”
李静抬头看了苏雅一眼,轻轻翻开笔记本,一边认真记录,一边请王老伯继续。
“后来你们公安局来查,有些年轻人也跟着跑前跑后,可闹腾了一阵子,终究没个结论。
那时候嘛,我就记得有过什么线索,好像是……呃,我想想啊……”
王老伯眼里浮现出几分困惑,像是在努力回想一件尘封往事。
“您慢慢想,不着急。”
苏雅给他一些时间,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薄荷糖塞进自己嘴里,神情专注地盯着老人。
“好像是有人当晚听到了马车声。”
王老伯终于想起点什么,继续说道:
“可那车声响动不大,跟普通农用车不大一样,速度还特别快。
当时村里人多猜是外头来的车,毕竟咱石柳村夜里不常有人跑动。”
苏雅对这一点很感兴趣:
“快的马车?也可能是较轻便的交通工具?这可是以前没记在卷宗里的细节。”
俞元康补充问道:“王老伯,您有亲眼见那车吗,或者有没有人真正看到来往之人?”
老人摇头。
“我没亲眼看见,是那晚正好有个小伙夜里出恭听到的,说是车轮滚滚,也没瞧清。
后来也不知他说给谁没,反正案子也就没啥动静了。”
苏雅转向俞元康,用眼神示意:把这个情况记下来。
王老伯放下嘴里那口唾沫,似乎还没说完:
“再者,我就记得,有人那几天看见有个外乡年轻人,穿得怪洋气,说不清是城里还是啥外省,也许跟梁家有什么交集,但后来没再现身。
可当初谁也不往‘梁家会出事’那上头想。案子一出,人就不见了。”
李静和俞元康同时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
苏雅在心中推测——
若真有个外乡年轻人,且带着可能非农用的马车或车具,那会与那疑似机油痕迹相联系吗?
她细想了想,又问:“王老伯,梁家跟外地来的人熟吗?会不会是梁吉昌过去做生意时认识的人?”
老伯皱了皱眉,回复:
“梁吉昌以前在县城摆过杂货摊,一度跑过不少地方进货。听说还与外省某些商人来往,但不清楚细节啦。”
苏雅没再追问,而是对老人表示了由衷谢意:“王老伯,您说的这些对我们很重要,谢谢。”
王老伯摆摆手:“唉,只要能让梁家那冤魂安息就行。你们年轻人比当年公安更厉害呐。”
说完,他站起身慢慢走开了。
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李静轻声感慨:“真希望我们能早几年来查,或许就不会耽搁那么久。”
苏雅转过头,看着李静与俞元康,鼓励。
“别泄气,现在知道也不算太迟。梁家案子的线索远不止于此。
马车声、外乡年轻人,这些都不在卷宗中提及,说明我们确实挖出了当年被忽略的信息。”
俞元康合上记录本,想了想说:
“咱们要不要再问问别的老人?也或者找当时的治保主任看看有没有遗留的文档?”
苏雅点点头:
“你带上相机再去转转,看能不能问到那位当年听车声的小伙子,如今还在村里吗?
记得别过度追问机密,要像之前约定的口径——说是为结案走个程序。”
“明白!”
俞元康再次背起相机,快步离去。
苏雅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目光回到李静身上:
“李静,你把王老伯提到的外乡年轻人线索整理一下,尤其对照我们先前在屋里找到的油渍。
如果对方真是外省来的人,带着某些机械装备或特别的交通工具,能否和那油渍扯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