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小孩紧紧圈住,苏星泽以为小孩是害怕了,没想到平时看着像个小大人的小孩居然还怕黑。
心中的烦躁散了不少,苏星泽暗暗偷笑。
他开始恶趣味的猜想如果自己挣开手,让小孩一个人面对这又黑又长的墓道,他会不会怕得哭出来。
想看小孩哭起来是什么样子,苏星泽突然有些跃跃欲试。
要不要弄几只鬼出来吓吓小孩?或者突然消失看看小孩会不会惊慌失措?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有将想法付诸实践,反而回握住小孩的手,与他温暖的手心相贴。
算了,谁叫这是自己养的小麒麟呢。
似乎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坏主意,张胜霖扫了侧后方的小鲛人一眼,眼神微微有些无奈。
又走了两分钟,不断盘旋向下的墓道终于变得平坦,墓道阴森、幽冷,总让人感觉其中暗藏着恐怖的东西,拍恐怖片都不用上特效。
连两个人并排走都艰难的墓道内漆黑一片,墓道并不笔直,甚至不是只有一条墓道,让人无法窥视到墓道尽头。
他们继续向前走,所经过墓道两边偶尔会有一两道开启的墓门,但大部分墓门里都已经有人进入了。
两人继续往前,终于看到了两个挨得很近的墓门,苏星泽探头看了一下,两个墓室没有人。
“就这里了。
张胜霖进入两个挨得很近的墓室转了一圈,这真是很小很小的墓室,仅仅只有不到十平米。
墓室里很简陋,毕竟是张家修来训练族中下一代的墓室,除了正中的一个棺材,就只有摆在角落处的一个夜壶,应该是用来解决生理需求的。
除此之外,这个墓室里再看不到第三种东西。
张家人从小就会接受节食训练,学会用很少的食物保持充沛的体力以及控制排便是张家人的必修课,他们最多带了能坚持十天左右的干粮和水,却要在墓室里待上一个月。
张胜霖看向小鲛人,面露担忧,他自己在这样的环境里待上一个月没有问题,然而小鲛人似乎极为厌恶独处于黑暗狭窄的空间。
他又爱干净,墓室中难以时常有人清扫,尘土遍布、蛛网交错、蛛虫尸体横陈,更有难闻的腐朽恶臭弥漫。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族学老师走过来,冷声道。
黑暗中,他打量了两人几眼,认出了两人,目光闪了闪,看向墓道两边两个挨得很近的墓室,催促两人快点进去。
“选定了?那就快进去,还磨蹭什么。”
他要亲眼看到两人进去,在老师的监视下,张胜霖目送着小鲛人消失在对面的墓室之中。
老师按下机关,墓门合上,张胜霖与墓室里的小鲛人对视,下一秒,老师高大的身体挡住他的视线。
“担心他?”老师低头看着这位曾经的圣婴,黑暗中再不掩饰他厌恶的眼神,冷笑一声,“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这样的废物还不如早点放弃为好,以他的长相,或许在那里会很受欢迎。”
放弃自己的张家本家人,在张家的地位连外家都不如,如果没有依附的主人他们甚至不被允许离开张家,唯一的职责就是成为繁衍的工具。
张胜霖站在墓室里,淡漠的眼眸沉了一下,染上森寒的冰冷,但在老师毒蛇一样的视线中,他压下眸中冷意,转身默不作声的走进墓室之中。
老师抬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在墓门缓缓合上时,他带着些恶意的讥讽声落入张胜霖耳中。
“还有空担心别人,希望一个月后我来接你的时候,你还活着,恶心的赝品。”
厚厚的墓门挡不住苏星泽的感知,老师的话全数落入他的耳中,也明白他话中暗藏的意思。
张家是个庞大又冷血的家族,在这个家族里,只有有价值的人才能活下来。
苏星泽平时有空会在张家偷偷溜达,他有天然的优势,一旦恢复本体,除了得到他允许的小麒麟外,张家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因此,张家内部有多黑暗,苏星泽也不是一无所知。
张家人口众多、体系庞大,族学设置的训练辛苦又危险,张家的少年15岁后又会面临残酷的放野活动。每次放野中都有为数不少的少年因此而丧命,有些孩子为了避免危险就会放弃训练。
这些放弃训练的孩子,如果没有特别的天赋,或者有愿意养着他们的‘主人’,族里也不会浪费资源去培养他们,张家不需要毫无用处之人。
但族里也不会放弃他们,因为他们还有着最后一个用处,那就是成为繁衍的工具。
苏星泽曾和张胜霖经过张家族地的一个不起眼的偏僻院子,那个院子大概有三进左右,从院子前经过的时候,苏星泽身为诡异的本能,捕捉到了笼罩在院子上空的痛苦、仇恨和怨念。
他当时问小孩那是什么地方,小孩只是面无表情的告诉他那里什么都没有,然后拉着他离开,之后再也没有带他经过那里。
小孩说的肯定,但诡异对于这种负面情绪的感知非常灵敏,院子里还有着属于人却已经被怨念扭曲的灵波存在,说里面没有人,苏星泽是不信的。
所以苏星泽趁小孩不在偷偷潜入那个院子,然后他见识到了张家的黑暗之一。
居住在那个院子里的,都是那些被认为是没有价值的张家人。
他们没有愿意接纳他们,养着他们的亲人,也没有对张家有用的一技之长,他们是张家人嘴里的废物,只有繁衍和发泄的用处。
但是在里面却没有一个女性,因为女性是珍贵的,他们觉得这些没有任何价值的人,没有繁衍张家的下一代的资格。于是住在这里的人,要么成为各种试验品,要么成为某些人的发泄工具,总得有所作用。
张家的人在训练的初期会人为地抹消掉张家人的大部分情感,但情感淡漠又不代表没有欲望,不然这个家族早就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那个院子里的人会发生什么,可以想象。
苏星泽对族学老师的话并不生气,哪怕这对一个本就身体不好,在族学基本算是混日子的人来说,算是个恶毒的诅咒。
他知道族学老师恶意的揣测不会成真,但是对于他和小孩最后说的那句话有些在意。
赝品?小孩是谁的赝品?这和小孩受到重视的那几年有什么关系?
族学老师已经离开,苏星泽环视了一圈这个墓室。
黑暗、安静、压抑、窒息……
这是一个好像与世界与之隔离的地方,容易让人产生一种世界只剩自己一人的孤独感,在这种环境待久了,没有过人的意志力和心理调节能力,不疯也会变态。
难怪张家人变态的那么多。
苏星泽觉得自己找到原因了。
想到安静乖巧的小孩说不定在这里待久了,也会变成张家人那副冷血无情残忍扭曲的样子,苏星泽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