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出墓室,所有人都不免产生恍如隔世之感。
远离墓室后,苏星泽心底那股恶心渐渐压了下去,这才有精力打量起其他少年。
一个月封闭式的生活,给这群少年造成了心灵和身体方面的双重打击。
从地下洞穴出来,因为通道内光线过渡得很自然,给了少年们充足的适应时间,但在踏上地面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有泪滑落。
不知道是被阳光所刺激的,还是因为在庆幸终于结束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
曾经活力十足的张胜春此时狼狈的像个乞丐,油腻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头皮上,长长了的头发打着结,杂乱无章的贴在头皮上。
脸色灰暗,眼神疲惫而涣散,失了焦距,整个人似乎还没有从墓室中回过神来。
阳光落在他身上,他空洞而迷离的眼睛注视着光,眼睛因受到刺激而红肿流泪起来,他也舍不得移开视线。就这样适应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脸上的恍惚之色缓缓消失。
在出墓室的时候,苏星泽给自己和小孩套了个幻术,在别人眼里,他们大概也像是张胜春这样吧。
苏星泽的视线扫过其他人,大家的外表神情都大差不离,其中有几个人要更惨一点,不仅神色呆滞,身上还有一股腐烂的恶臭,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他们身上的伤口传来的味道。
这批张家少年都拥有麒麟血,其血液都拥有驱虫能力,只是强弱问题而已。
这几个人如何被毒虫咬到的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如果不是麒麟血脉对毒的抗性较强,这几个人或许早就死在了墓室之中。
张瑞峰给足了这群少年调整的时间,看他们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才宣布训练结束,可以回家休息了。
考虑到少年们第一次下墓,受到的影响比较大,族里给他们三天的休息时间,让他们调整好状态。
离开这里时,苏星泽看了眼看见小孩毫无心虚之色的张瑞峰,立刻拉着小孩走在了他的后面。
他还没有忘记张瑞峰对小孩做的事。
在苏星泽拉着张胜霖站在他身后那一刻,一股寒意从他脊骨蔓延开来,长久以来的生死磨练中获得的直觉让张瑞峰本能回头。
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张胜霖,张瑞峰自以为明白了原因。
他无声地扯了个冷笑,眼中满是恶劣和威胁。
小崽子,算你命大!
他没有将苏星泽放在眼里,因而也错过了苏星泽那双被墨绿幽光所占满的眼眸,此时的苏星泽撕裂了平和的伪装,露出了属于诡异的冰山一角。
在其他人无法触及的视野之中,丝丝缕缕的灰气从苏星泽指尖蔓延开来,这些灰色不详的气体轻飘飘的缠绕在张瑞峰身上,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他自身的气场变得密不可分。
如果有会看相面的看到现在的张瑞峰,一定会感到惊惧万分,印堂发黑算什么,此时的张瑞峰已经成了一个被黑气笼罩的黑人。
可惜没有这么巧的事发生,几秒钟后,笼罩张瑞峰身上的黑气闪了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之前黑云笼罩之相全是错觉,就算是最顶尖的相面大师来,也察觉不到任何古怪。
苏星泽眨了眨眼睛,诡异的绿眸又恢复成如盛满一汪春水般澄澈。
走在他们前方的张瑞峰没有察觉到那一瞬间自己身上的变化,他只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心慌,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正在发生。
心跳咚咚咚的越跳越快,身体在无形的威胁中紧绷,冷汗冒出,直觉让他感受到危险,他却并不知道危险究竟来源于哪里,这种扼住他呼吸一般的恐惧的,使得他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
刚刚从地下出来的少年们精神都还未恢复,只是长久以来的训练让他们本能地跟上张瑞峰,他们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注意别的。
没有人发现苏星泽刚刚的变化,只有跟在他身旁分了一部分注意在他身上的张胜霖隐约有所察觉。
他看了身旁的小鲛人一眼,小鲛人双眸含笑的看向他,白玉般的手指竖起放在唇边,于是他便垂下眼眸,什么也没问。
苏星泽其实也没对张瑞峰做什么,更不会明目张胆的杀了他,他只是从自己的本体上分出了一点诡异之气给张瑞峰而已。
诡异具有强大的污染之力,他身为禁忌级诡异,哪怕只是一点气息也有强大的污染能力。
就像张瑞峰对小孩做的,他没有对小孩下杀手,只是给小孩的墓室多放了些毒虫,他分给张瑞峰的诡异之气就如同进入小孩墓室的毒虫那样。
对张瑞峰有威胁,也有致命的风险,但如果他意志坚定,精神力强大,且运气好的话,这点诡异之气就只是让张瑞峰倒霉一段时间,最多也就是受一些不致命的伤,但如果他意志不够坚定,再不幸运一点,或许他就异化成理智崩溃的怪物。
他在张瑞峰身上做了手脚,若是他异化成怪物,最多五分钟他就会暴毙,防止他异化后继续传播污染。
只是在世界规则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还是太过刺激了,苏星泽受到了反噬,有点严重,但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一行人一路无言地回到了族地,各自散开回家。
一进入自家院子,苏星泽便脚下一软,再也坚持不住地往地面摔去。
意料之中,他摔进了一个带着清冽味道的怀抱。
“阿泽!”张胜霖急切的接住他,面上的担忧冲淡了他身上那股淡漠的气质。
苏星泽抬手抓着他肩膀靠在他身上,头靠在张胜霖肩上,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
世界意识也忒小气了,只是污染一个人而已,有必要这么报复他吗?
腹诽了一句世界意识的警惕,苏星泽在张胜霖耳侧蹭了蹭,凑到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句。
“阿霖,我给你出气了。”
温热的气息打在他耳边,张胜霖耳朵动了动,不想知道他是如何出气的,他有些生气的一抿唇,抱起现在没什么力气的小鲛人。
苏星泽勾着他的脖子,手指夹着小孩长长的发丝,刚刚做了坏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但这股愉悦在发现小孩准备把他放到床上后瞬间消失了。
“等等!”他紧紧环住张胜霖的脖子,用尽全力将自己挂在他的身上,嫌弃的瞥了眼那张床,“这床一个月没住人了,全是灰脏死了,我不要上去。”
张胜霖顿了一下,知道以小鲛人的洁癖,是不会愿意上去,他叹了口气。
“你的躺椅。”
苏星泽把躺椅放出来,舒舒服服的躺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看小孩打扫卫生。
“你不问我做了什么?”
张胜霖:“你做了什么。”
苏星泽笑得不怀好意:“张瑞峰不是喜欢给你送礼吗?礼向往来,我只是给了他一份回礼,希望他能喜欢。”
张胜霖低着头继续手下的事,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哪怕他知道张瑞峰应该是不会喜欢这份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