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了一顿早饭后,等来了今天的第一个客人。
苏星泽看看张启灵,又看看他面前一脸复杂表情的男人,向德勒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这是谁啊,干嘛这样看着他家小麒麟。’
德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下脸,开口给两人介绍道,“这是我叔叔洛丹。
他又看向洛丹,“叔叔,这两位就是土司等的客人,张启灵和张星泽。”
洛丹点点头,他看起来只比德勒大个几岁,光从外表看不出他的年龄。
苏星泽若有所思,看来康巴落人也和张家人一样也是长寿种。
张启灵对洛丹的到来没有什么反应,哪怕洛丹从进屋开始就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也仅仅只是扫了他一眼,确定他没有威胁后,就收回视线静静发呆。
“听说你在打听白玛。”他一句话同时吸引了苏星泽和张启灵的视线。
“康巴落叫白玛的女孩有很多个,但最特别的只有一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找的就是她。”
张启灵开口:“原因。”
苏星泽也很好奇,他们也只是向德勒打听关于白玛的事,甚至都没提到白玛已经死了,洛丹怎会知道他们找得是哪个白玛。
“康巴落和张家人有关系的白玛只有一个,她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但她还留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姓张。”
洛丹目光在张启灵脸上,笃定道,“你是白玛的儿子吧。”
知道白玛有个儿子,还知道她儿子姓张,看来这个洛丹还真认识白玛。
苏星泽两人也就没有否认,也没有否认的必要。
他们想从洛丹这里知道关于白玛的事,特别是关于白玛的死因。
听了他们的问题,洛丹神情更加复杂难辨。
“白玛是阎王选定的新娘,也是阎王的祭品,十七年前,她被献祭给阎王,杀死她的凶手是阎王,但我们这些受到庇护,将她献祭给阎王的人也都是帮凶。”
知道白玛死亡的真相,张启灵掀起眼皮,一向平静的眸子冰冷可怕。
苏星泽也没想到白玛会是作为献给祭品,现在他看着对他们满脸友好的洛丹,觉得他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洛丹当然察觉到两人态度的改变,继续说着:“其实我们知道白玛和外族人在一起的事,只是大家都默契的装作不知道。”
“阎王的祭品是由阎王指定,上一任祭品死去的同时,新的祭品也会诞生,从此以后,不论他是何身份、是何性别,10年后他都会成为献祭给阎王的祭品。”
“因为知道祭品的命运,康巴落对被选定的祭品都相当宽容。”
“白玛和那个外面来的张家人在一起的事大家都知道,有一个孩子的事在康巴落里也不是秘密。”
洛丹仔细打量了下张启灵,眼神中充满感慨,“当年张家人带走你时,我们就在暗中看着。”
“白玛很担心张家人发现你的存在后不会放过你,在得到张家人出现的消息后,我们就一直在暗处守着一旦发现张家人有要对你动手的迹象,我们就会把你抢走带回康巴落,好在张家人把你安全的带走了。”
他们以为白玛的孩子这一走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不会知道他的母亲是谁,不知道自己还和这雪域有着这样的渊源。
没想到在十七年后,他会从侄子那里听到康巴落新来的张家人,在寻找白玛。
洛丹一见到他,就认出了他是白玛的孩子,他长得和他的母亲很像,特别是那双如雪域般静谧的眼眸。
有时候真的不得不承认命运的奇妙,十几年前,白玛爱上了一个张家人,生下孩子后,从容的面对自己的命运。
十几年后,同样身为祭品的桑珠,也同来到康巴落的张家人结缘,这个张家人知道了祭品的真相,他自愿留下来,想要替康巴落解决困扰了他们上百年的难题。
董灿等来了他的帮手,而他等来的帮手,却是昔日的阎王祭品白玛之子。
“村子东边那栋房子以前是属于白玛的,白玛死后我们就将那里封闭,我们没有再动过里面的东西,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去那边看看。”
洛丹和德勒告别离开,屋子里安静下来。
“阿霖。”苏星泽蹲在张启灵身边,眼中有些担忧。
张启灵伸手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肩上,轻轻闭上眼,遮住眼中的复杂。
苏星泽没有反抗,安静而顺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要去白玛的家里看看吗?”
张启灵轻轻嗯了一声。
白玛的家在村子的东边,大概是洛丹有过交代,苏星泽问路的时候,随手抓来的人很热情的给他们指了路。
白玛的房子和康巴落的其他房子没有什么区别。
轻轻推开门,门轴因久未转动而发出沉闷的吱嘎声,一股霉味夹杂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里果然如洛丹说的一样许久没人来了,两人站在门口好一会儿,等开门带起的尘土散去,这才踏入屋中。
屋里布满了蜘蛛网,桌椅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墙上的挂毯破旧不堪。
两人小心绕过屋里的杂物,进入内间的卧室,一张陈旧的小床靠在墙边,床单变得极为脆弱,似乎一碰就碎。
床边的柜子里放着几个箱子,其中一个箱子上放着一把褪色的拨浪鼓。
张启灵拿起那个拨浪鼓,扬起的尘土中,恍惚中他耳边好像响起了从遥远时空传来的清脆鼓声。
收起拨浪鼓,他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些精心缝制的衣服。
藏族的传统服饰、小马褂、虎头帽等等,全是给小孩准备的衣物,从一岁到三岁都有。
打开第二个箱子,里面放着一把纯银打制的平安锁,还有两个银手镯,在手镯旁边放着一封叠起来书信。
书信已经泛黄,打开时甚至能听到它不堪重负的声音,好在信纸质量不错,没有真的破损。
信纸上写着一行字,字写得并不是很好,却非常端整。
【愿吾儿平平安安,万事顺遂。——母白玛留】
张启灵垂眸注视着这行比书法初学者好不了多少的字迹,短短的一行字中,蕴含着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最无私的祝愿。
在白玛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她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自己的孩子。
张启灵看了那行字许久,久到苏星泽都忍不住担忧起来,他才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好放入箱中。
擦掉箱子上的灰尘,张启灵将几个箱子收入个人空间中保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