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袅的冷汗滚落下来:“我错了,阿霁,我真错了。”
“滚。”
九霖骂了一声,吩咐人留下清理匪寨,转头就往山下走:“你们仨今儿都别回去了,就在山上玩个痛快!”
“别啊,阿霁,我错了,你别气。”
季袅慌忙拽着九霖撒娇:“阿霁,乖乖,你饶了我。”
“滚!”
“阿霁……”
两人吵吵嚷嚷、拉拉扯扯的往山下去了。
九执和九章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
“父亲真惨,这么多年了 ,在爹爹面前都抬不起头。”
九执摇了摇头,忍不住感慨。
“你懂什么,父亲高兴着呢。”
九章看着季袅第N次被九霖推开,露出一个和父亲一模一样的 笑容:“哥,咱俩离远点儿,不然待会儿挨揍的就是咱俩了。”
山上,一群士兵忙碌着。
山下,一群暗卫默默地跟在几位主子身后。
习惯了,习惯了,非礼勿视。
当晚,毫无意外,爷仨儿都被罚了。
两只小崽子被罚抄书,大的那个,呵呵,当然是不许回房。
于是,临边府的下人,都见到了今上苦苦在门口哀求皇后殿下开门的盛况。
听说,这种情况已经十几年未曾见过了。
九执一边抄书一边嘟囔:“别说他们没见过,我也没见过。”
九章笑了一声:“呵,哥,这是头一次,父亲被关在门外。”
“你怎么知道?”
九执惊讶地问弟弟。
“默叔说的。”
九章悬着手腕,一举一动与父亲神似,却又比他的父亲更加优雅从容。
是啊,怎么能一样呢。
季袅这般年纪的时候,所有的优雅从容都不过是装出来的。
可九章不一样,他从一出生就是金尊玉贵的小皇子。
他们兄弟享受着最好的物质,拥有最好的教育,所有人都捧着他们兄弟,他自然气度不凡。
“默叔说,即便当年爹爹以为父亲是奸佞的时候,都没将他关在门外过。”
九章唇角噙着温润优雅的笑容:“枭叔还说,当初爹和父亲重逢,爹其实是去杀父亲的。”
“啊?”
九执震惊地瞪大眼睛:“爹怎么可能啊,他不能舍得。”
看看爹爹平日里把父亲宠成什么样子啊,他居然也有过想杀父亲的时候?
九章外头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嗤笑了一声:“哥,你这个脑子随谁了?爹也没你这么实心眼啊。”
九霖不是实心眼,只是因为他当年所处的环境不允许他实心眼。
当初初接柱国军,他步履维艰、如履薄冰。
要是实心眼,根本活不下去。
九执不一样,谁敢欺负他啊。
哦,除了他弟和他那个父亲。
“可以啊老弟。”
九执忍不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爹和父亲的事情你都敢打听,还有别的八卦吗?”
“呵。”
回应他的,是一声浅笑:“哥,你可长点儿心吧,回头在父亲面前说漏嘴,小心父亲让默叔和枭叔两地分居。”
他哥还惦记着枭叔家的七姐姐呢,趁早别作死,得罪了岳父对他有什么好处。
九执立刻收声:“你以后也不许说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似有若无的笑。
看哥哥开始低头认真抄书了,九章往外瞅了一眼,院子里已经见不到父亲的身影了。
就说,爹爹怎么可能对父亲狠下心来。
父亲撒个娇,爹的魂就飘了,还能舍得?
不过这次九章的确猜错了。
九霖还真没给季袅开门。
是季袅自己翻窗子进的房。
九霖了解自家夫君的手段,也不指望着那扇门能关住他。
关一会儿就得了。
真关一宿,他也不舍得啊。
所以季袅翻窗进去的时候,就看九霖已经换了寝衣,准备上床睡觉了。
“阿霁。”
季袅委屈巴巴地站在门前看他:“我真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和你生气我是想气死啊?”
九霖抬眼瞪他一眼,冷哼一声:“季长烟你怎么想的,带他俩去剿匪?”
季袅听他说不生气,立马就想上前抱他,被九霖瞪了一眼,只好乖乖在床前站住:“谁让这俩小崽子生的晚啊,但凡他俩生早一点儿,我肯定让西征军带他俩去。”
“你还想让他俩上战场!”
九霖简直要跳起来:“孩子不是你生的你不痛是吧!”
“不是不是!”
季袅赶紧认错:“我没这个意思,宝贝。”
他好声好气地哄九霖:“阿霁,大夏如今这般广袤的山河,管理起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莫说他俩,就是我,经常也有些心累。”
“他俩从小在锦绣堆里,我怕他们被富贵迷了眼,将来不珍惜如今的盛世。”
季袅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又不能为了教孩子,就去找个国家灭了,那容易把他俩养成暴君。”
“剿匪正是个好机会。”
他既担心孩子长得太正,又担心孩子养歪。
所以他才从小就带他们到处走,去见识人心险恶,见识杀戮残忍。
他温声解释:“阿霁,你懂我的担心,对吧?”
他和阿霁都是见过苦难的,可是这俩小崽子没见过啊。
九霖也叹了口气,语气温软下来:“那你也不该……带着暗卫就上去了,太冒险了。”
他找临边太守问过,那山上可是有五百多悍匪!
“大多是走投无路的百姓,一忽悠就散了。剩下的匪首很好解决,阿霁还不相信我吗?”
季袅看九霖的态度慢慢软化,不动声色地在床边坐下,将人揽进怀里抱住。
“是啊,陛下厉害着呢。”
九霖看他自己给自己下了台阶,哼了一声:“年轻的时候就能独闯漠北三族王帐,搅个天翻地覆然后毫发无损的回来,可厉害了。”
他阴阳怪气。
“再厉害,不也还是被你降服了嘛。”
季袅往他肩窝蹭了蹭。
九霖推他:“年纪一把了,还不腻吗。”
“我什么年纪,我还不到四十呢,腻什么腻,我的阿霁永远美味。”
季袅不服气,将人往床上带:“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行。”
“季长烟,你没个正经时候。”
“我哄媳妇儿,怎么就不正经了。”
“长烟,别,呜……”
窗外的夜空上明月皎皎,房内的香炉上青烟袅袅。
情正浓,夜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