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峰这番话一出,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深以为然。冯去疾亦是眉头紧锁,陷入沉思之中。他心里自然清楚医学之事非同小可,绝非一蹴而就之功。从学习辨认草药、积累病人病症,再到能够准确诊断病症并对症下药,每一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马虎,否则稍有差池,原本健康的病人很可能会因此丧命。如此一来,这选师任教之事着实令人头疼不已。
然而,冯去疾深知大王的脾性和决心。一旦大王下定决心要做某件事情,那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旁人根本无法轻易更改其主意。想到此处,冯去疾轻咳一声,定了定神后说道:“李太医令所言极是,但大王兴建学府之意已决,此事势在必行。想必各位也都了解大王的行事风格,但凡大王所认定之事,鲜有人能够阻拦或使其改变初衷。”
几位太医令相互对视一眼后,纷纷轻点了下头,表示对冯去疾所言之事的认可。只见冯去疾轻捋着胡须,接着缓声道:“事已至此,诸位不妨暂且应下此事。待到后续实际操作时所遭遇的难题及困境,再逐一向大王或者到时候负责学府之事的官员呈报即可。如此一来,于你我双方皆有益处。”
然而,闻听此言,那几位太医令却是不约而同地面露为难之色。要知道,此事应允起来固然简单,但其中牵扯的诸多事宜着实繁杂。
单就他们身为太医令而言,看似身份尊崇、地位不凡,实则在宫廷之中当差并非易事。宫内的嫔妃们常常身染疾病,片刻离不得人手照料。
况且,虽说众人同列太医令之职,但其各自的医术水平却参差不齐。有些太医令的确医术精湛,往往能够做到药到病除;而另一些则表现平平,甚至不过是在滥竽充数罢了。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群太医令大抵皆是靠着各种关系门路,方才有机会在宫中担任此要职。若没有背后的家族支持以及错综复杂的人脉网络,这太医令的美差压根儿就轮不到他们。
再者,他们几乎个个都是家族世代相传的医道传人,倘若未经家中长辈首肯便贸然应承外传医术,恐怕光是过自家长辈那一关都过不去,到时候轻则被打的半死,重则可能就是被划出族谱,逐出家门。
所以这件事绝对不能应承下来,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没人说话,冯去疾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群太医令。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把话说得如此明白透彻,这些人应该会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然而,他们却一个个像木头桩子似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冯去疾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本官的话诸位竟敢当作耳旁风!难道连大王的旨意你们也要违抗不成?”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房间里炸响,震得众人浑身一颤,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可是即便如此,现场依旧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回应冯去疾的质问。冯去疾见状,气得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死死地盯着人群中的李青峰,大声吼道:“李青峰,你来给本官解释一下,究竟为什么不能答应?”
李青峰无奈地摇了摇头,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缓缓开口说道:“冯大人息怒,请听下官一言。暂且不论先前的种种状况,单就我们这些太医令而言,实在是没有资格应允此事啊。”
冯去疾听得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追问道:“你们没有资格?那谁才有这个资格?”
李青峰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冯大人有所不知,此事非同小可。且不说一旦我们同意此事,家族必然会将我们逐出家门,从此声名狼藉。光是想想外面那些行医的大夫们,如果得知此事,恐怕都会群情激奋,聚众闹事啊。毕竟,这关乎着所有医者的生计和饭碗。您说,这种砸人饭碗、断人生路的事情,我们就算是拼了性命,又怎能轻易点头呢?”
听到李青峰所言之后,冯去疾不禁眉头紧蹙,面色凝重,他意识到此事太过棘手,依然不是自己可以擅自做主的情况。于是,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位太医令,只见众人皆是一副视死如归、决然不屈的模样紧紧盯着他。冯去疾心中一沉,霍然站起身子,脚步沉重地在屋子内来回踱步,同时焦急地高声喝问:“难道当真就别无他法可想了么?”
众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后,纷纷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冯去疾见状,亦是愁容满面,冥思苦想良久却依旧未能想出一个良策来应对当前的困局。
沉默片刻,冯去疾只得长叹一声,语气坚定地说道:“事已至此,本官也唯有将实情原原本本地禀报于大王知晓了。只是本官毕竟乃外行人,对于你们医家之事知之甚少。这般吧,李青峰,你便随本官一同前去觐见大王,务必向大王详尽阐述此间情形。”
李青峰闻听此言,顿时只觉心如坠冰窖一般,浑身冰凉彻骨。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满屋子的太医令,怎地这冯大人就单单挑中了自己呢?一想到大王雷霆震怒时的可怕景象,李青峰便觉得双腿发软,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身上似的,几乎连站立都有些困难了。然而此刻形势紧迫,由不得他有丝毫推脱之意,纵使心中万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下官遵命。”
冯去疾听到李青峰是话,满意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催促道:“既如此,那咱们即刻动身前往章台殿吧。”说罢,便当先一步朝着门外走去。李青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恐惧与不安,然后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冯去疾出了房门,两人匆匆踏上了前往章台宫的路途。
望着李青峰那垂头丧气、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的背影,其他太医令原本还存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思,但当脑海中浮现出冯去疾先前所说之话时,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愁云惨淡之色。
此事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一想到此刻比他们更为凄惨的李青峰,众人心底竟又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许慰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