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李岚的婚假很快就结束了,四号一早,两人就去车站买票去金城。
走在十月的街道上,秋风有些萧瑟,但一身绿色军装的李岚高大俊朗,步履矫健,身穿红风衣的三妹身材高挑,步伐轻快,两人走在这街道上,煞是好看,像一道风景,惹得过路的人不时回头欣赏。
到车站后,李岚买票,三妹看着行李。车站上人不多,三三两两,散坐在椅子上。有的发呆,有的望向车来的方向,有的轻声嚷几句。三妹望着李岚站在买票口,笔挺的后背,看着还是让人稀罕。
突然,一只又黑又脏的手伸在身前,三妹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头发像一堆乱草,白色中夹着少许灰色,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里面还藏着污垢,浑浊的眼睛看着三妹,嘴里喃喃:“姑娘,行行好!”
三妹从衣兜里掏出10元,递给老人。老人双手合十,连声道:“谢谢谢谢!”老人一手提着一根磨得油黑发亮的棍子,一手抓着搭在背上的编织袋,又向其他人伸出讨要的手。三妹心里不由感叹,虽然现在人们生活好了,但也杜绝不了乞讨的人。
检票后,登上班车,李岚和三妹坐在一起,头挨着头,说着话。任谁一看,这是一对新婚夫妻,两人的关系是蜜里调油。
“三妹,咱们得请高教授吃个饭,好好感谢一下他对你的教诲和关心。”李岚说道。
三妹点点头,“是呀,高教授对我帮助可大了。”
李岚接着说:“还有,我也得带你去趟部队营地,感谢一下连长和战友们。以后请假啥的,还得连长多关照呢。”
三妹笑了笑,“行,都听你的。”
李岚看着三妹,“你呀,就是书呆子气太重,这些人情世故还得我来操心。”
三妹脸色变了变:“这就嫌弃我了?中国传统,不就是女主内,男主外嘛。”
李岚连声说:“我说错了。你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三妹脸色还是沉着。李岚想想,把事情揉碎了慢慢地说给她听:
“你说你跟高教授做实验几年了,只听得高教授请你们吃饭,你从来没请过高教授吧?”
“哎,我不是还是穷学生嘛?”三妹辩解。
“其他同学请过吗?”李岚问。
“我不太清楚。似乎…好像…”三妹说不下去了。
中午十二点,班车到站,三妹和李岚走下车,乘公交车去了医学院。他们又牵起了手,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步入婚姻殿堂的两个人,哪舍得生分!
三妹带李岚去看望高教授。正午的校园,天高云淡,松柏绿得沉郁,枫计红得似火,而那银杏树黄得纯正,正是一年最美的季节。
咚咚咚,三妹敲响了高教授办公室的门。
“请进!”听到高教授的声音,三妹推门而入。
高教授身穿深蓝色的西装,头发花白,眼神依旧犀利而深邃。他看到三妹李岚进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高教授好!”李岚放下手中的礼品,抢先敬了个礼。
“好好好!”高教授一连说了三个好。
“高教授,这是我和李岚的喜糖、喜酒、喜烟,请您品尝。”
三妹和李岚分别从手提袋中拿出喜糖、喜酒和喜烟,放在高教授的办公桌上。
“喜糖我收下。喜酒、喜烟你拿回去吧!”
三妹脸儿红了,高教授这是不收礼物哦!
李岚上前说:“高教授,我非常感谢您对三妹的教诲和关怀。这些烟酒放您这儿,下次我来看三妹时,还想请您一起吃个饭呢!”
“三妹是个好女孩,学习上追求上进,品性也很好,我还想着这么好的女孩会找个什么对象呢?今儿看到你,你叫李岚,对吗?我就老心宽慰,你们两个很般配。恭喜你们啊!”
高教授满心欢喜,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握了握李岚的手,又是称赞,又是恭喜。
从高教授那儿出来,李岚和三妹去了实验室一趟,给师哥师姐们送去喜糖。
“恭喜三妹!这是你老公吗?”师姐郝雨笑着说。
“师姐好!我叫李岚!”李岚又一个帅气地敬礼。
“其他人呢?”三妹问郝雨。
“吃饭去了。”郝雨答。
“那喜糖放门前的桌子上了,让师哥师姐们吃。我还得赶去李岚部队呢!”
走出实验室, 李岚告诉三妹:
“三妹,去部队可不能穿得太花哨,朴素点。”
三妹道:“知道啦。你看我啥时候穿得花哨过。”
李岚一听三妹的语气又有点不对,赶紧转移了话头。
“走,我们在前面吃个饭。”
这是一家饺子馆,古色古香的环境,灯饰、桌子,包括墙上的画,都透着股民族传统的味道。
李岚要了斤半饺子,三妹吃了半斤虾仁馅饺,李岚一口一个,不一会儿,他吃了半斤猪肉白菜馅饺,又吃了半斤韭菜鸡蛋馅饺。三妹吃完时,李岚早吃完了。
“吃那么快干吗?”三妹关心地责怪。
“习惯了,在部队,执行任务时,吃慢了会没得吃,饿一天都有可能。”李岚答道。
嘚,三妹的细嚼慢咽好消化在李岚这儿行不通。
到车站,带着三妹坐上了去部队的班车。
一路上,三妹看着窗外的风景,绿色植被越来越少,到处都是沙山堆,小山沟。汽车走过,身后是扬起老高的尘土。路也坑坑洼洼,颠簸的汽车让三妹胃中一阵阵翻滚。呀!部队的环境比自己家乡还差。近乡情更怯,对于即将见到李岚的战友,三妹的心里有些忐忑。
压下胃里的翻搅,三妹问:
“李岚,我不知道到了部队该说什么话。”
李岚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别担心,有我呢。”
过了好长时间,傍晚的时候,听见了一阵阵口号声,李岚兴奋地说:“到了!”
两人下了车,还看不见一个人影。三妹问:“在哪呢?”
李岚指着前面的一个山包说:“绕过去就到了。”
李岚将所有的行李都提在自己手上,领着三妹向前走去。果然,看到了绿色,一队队士兵正在跑步。
部队营地的气氛和医学院截然不同。宽阔的训练场上,士兵们正在进行紧张的操练。胡连长穿着迷彩服,站在训练场边,目光如鹰一般扫视着周围。
李岚带着三妹走过去,胡连长看见了,李岚把东西交给三妹,立刻跑步迎了上来。
“报告连长,李岚婚假结束,前来归队。”李岚春风得意地敬礼,大声报告。
连长向李岚回礼,笑着说:“挺准时。没掉链子吧?”
“没有!”李岚挺胸抬头。
三妹想,这是什么黑话。但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什么好话。
李岚介绍:“这是我爱人张三妹。”
三妹看着连长,笑着说:“连长好!\"
连长露出了热情的笑容:“三妹,欢迎你来连队参观!”
三妹微微一笑,礼貌地点头:“谢谢连长!”
胡连长转向李岚,大声道:“李岚,你小子不错,把三妹也带来了!”
李岚笑了笑,说:“连长,我们结婚啦,想请您和战友们一起庆祝一下。”
胡连长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好,好,我一定参加!”
胡连长面向队伍,大声发出口令:“训练结束,解散!”
在部队营地里,三妹感受到了另一种生活。她在李岚的带领下,参观了宿舍、食堂和训练场。宿舍整洁得让人不敢落脚,雪白的床单,军绿色被子一个个跟豆腐块一样,三妹心中不禁生出了敬意。一想到自己学校宿舍,哎,真是脸红呢!
在路上,碰见了一个肩章跟李岚一样的军官,领着一队士兵往宿舍走,他大声说:
“排长,您可算回来了,这就是嫂子吧?”
李岚笑着介绍,“这是我媳妇三妹。”他又转向三妹,“这是副排长丁原。”
三妹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招呼,“大家好!丁排长好!这是喜糖,请大家吃糖!”
战士们齐声喊:“嫂子好!”
这把三妹闹了个大红脸,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副排长丁原是个机灵鬼,他安排了几个战士,把活动室布置一下,再给李岚和三妹在家属临时宿舍布置了一个洞房。
李岚说:“把喜糖分了!”有几个班长上来拿走了三妹手中的糖。
有个班长说:“排长,我们没参加上你的婚礼,你得再办一个,让我们也沾沾喜气,好找一个像嫂子一样漂亮的媳妇。
三妹顿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补办。
另一个班长说:“嫂子唱首歌吧!”
这要求不过分,但问题是三妹五音不全,她一开口,估计得让战士们对她的打分直线下降。三妹恳求地看着李岚,目光水莹莹的,李岚大手一挥,说:“你嫂子最擅长拿手术刀,唱歌不在行。我们一起为你嫂子唱一个,让她看看听听我们的士气,好不好?”
排长都说了,不好也得好。于是,战士们簇拥他们来到活动室。活动室贴上了囍字,战士们给李岚和三妹戴上大红花。连长也被请来了,几个排长也来了。指导员外出开会没在。
一个班长跨步前来,自告奋勇充当司仪,他大声问:“我们给排长补办婚礼,就没有必要来全套。大家最想看婚礼哪个环节?”
战士们齐喊:“讲恋爱经过。”李岚拿起话筒,把婚礼上讲过的又讲了一遍。
司仪又说:“排长讲的好不好?”
“好!”
“嫂子再讲一个要不要!”
“要!”声音整齐而洪亮。
三妹在毕业典礼上发言不怯场,在学术会议上提问也很从容,但在这里,面对李岚的战友,清一色的钢铁直男,脸红了。
李岚把话筒递给她,并用眼神鼓励着她。
三妹刚开始声音有点小,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我和李岚的爱情像一场长跑,也始于一场长跑。从高中萌芽,在六年前确定关系,从校服到婚纱,他只有我,我只有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慢慢地,三妹找到了感觉,说得更顺畅了,她讲到她去军校看望李岚,李岚却出紧急任务,让她担心害怕;说到李岚比武间隙,抽时间来看她,她感到的幸福甜蜜。讲到李岚送给她的生日礼物bp机和风铃……
这一件件事儿,说得三妹有些哽咽,李岚也感动得眼中有了泪光。战士们中,有的眼窝浅的也擦开了眼泪。连长这个山东大汉也红了眼眶。
三妹最后说:“有人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和李岚的爱情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困难的考验,终于在这个重要的时刻绽放。感谢每一位在座的战友,你们的见证和祝福,必特让我们的爱情更加坚定。愿你们早日也寻到白头偕老的伴侣,共度此生。谢谢大家!
三妹讲完,战友们使劲地拍起了手。
司仪说:“听了嫂子讲的与排长爱情经历之后,你们最想看什么?”
“亲一个!亲一个!”
李岚正在感动的情绪中,轻轻地抱住三妹,然后,在她的额头,温柔地吻了一下。
战友们又是掌声又是叫好声。司仪又让连长讲话。连长说:
“我讲三句话。第一句,李岚要抓紧耕耘;第二句,三妹同志努力生产;第三句,早点带个小李岚来部队!讲话完毕!”
战士们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三妹早羞红了脸。
后来,三妹就坐在活动室的凳子上,听战士们唱了一首又一首气壮山河的军歌,什么《打靶归来》《小白杨》《我是一个兵》《一二三四》《咱当兵的人》等。
李岚还从队伍中抓出了一个小战士,长得虎头虎脑,一笑两个大门牙白晃晃的。
“赵小军,你来唱一首《十五的月亮》。”
赵小军也不推辞,扬声就唱,一会男声,一会女声,唱得惟妙惟肖。
“……
我孝敬父母任劳任怨
你献身祖国不惜流血汗
我肩负着全家的重任
你在保卫国家安全
啊 祖国昌盛有你的贡献
也有我的贡献
万家团圆 是我的心愿
也是你的心愿。”
连队食堂加了菜,三妹将家乡带来的土特产也交给了食堂。大家伙又聚了一顿餐。
晚上,三妹住在部队家属临时宿舍里。宿舍里有两张床,战士们将它们推在了一起,成了一张大床。床头上也贴了一个囍字。白炽灯上缠绕着红色的拉花,灯光打在床上,红彤彤的,十分喜庆。
李岚和三妹上床后,李岚刚要有所动作,窗外忽然传来卟哧一声笑,李岚翻身披衣,拉开门,那些个猴崽子忽啦啦地跑远了。
李岚返身回来,又要提枪上马,可是,忽然听见“嘟嘟嘟”的军号声。紧急集合,又有什么任务呢?李岚马上又翻身穿衣,对三妹说:“你等会儿,我去看看是什么事儿。”
李岚走了,三妹也睡不着,起床在宿舍里焦急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