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女人还活着!为什么袁百新还没有醒来!”
袁家老爷怒斥面前的司祭。
“可能,这个女人并不适合。”一位司祭道,“我刚才看见了,她虽然是个瞎子,但身手了得。关键是她身上的戾气太重,可能不能轻易……”
“那要怎么办!那个贱人在我身上下了毒,三日之内我就会毒发身亡。”袁家老爷道。
“那就……老爷要放了她吗?”司祭道。
“放了她?她要是出去胡言乱语,那我的名声不就功亏一篑了吗!”袁家老爷怒道,“我现在已经不想着续命的事了,你得先想个办法给我把这个女人杀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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戟颂拿着那本古书,闭着眼睛思索着。
一睁眼。
又是那个昏暗的房间。
戟颂踏入这弥漫着腐臭气息的诡异房间,目光扫向床铺方向。
只见有二人正于床上肆意纠缠。
就在两人渐入兴浓、忘乎所以之际,那男子不经意间抬眸,目光穿透那浓稠如墨的黑暗,竟与对面的戟颂不期而遇。
刹那间,男子的双眼陡然瞪大,眸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好似撞见了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原本潮红的面色瞬间变得煞白,浑身的血液仿若都在这一刻凝固。
“你是谁?”男人警惕地盯着戟颂。
戟颂疑惑蹙眉。
只消一瞬,男人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戟颂面前!
男人猛地挥出一拳,直朝戟颂的眼睛而去——
戟颂浸透了月光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抬手,稳稳地接住了男人这一拳。
男人一怔。
“在下不是来此伤害二位的,只是无意间误入了此地而已,还望二位见谅。”
戟颂无意与他打斗,便将男人的手放开。
从速度和力量上看,此人虽与戟颂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戟颂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个男人也是个练家子。
大约……当过兵。
难道他就是书中那个故事里的人?
许宁眼中满是戒备地盯着戟颂,正打算继续动手的时候——
“许宁,过来吧。”床上的女子轻声唤道。
许宁的神色柔和下来,向床上的女子走了过去。
女子将一件衣衫披在许宁身上,对戟颂说道:“近几日此处来客颇多,皆是要令百新归世之人,所以许宁方才才会犯下唐突之举,望阁下见谅。”
“姑娘是袁百新么?”戟颂问道。
“正是。”
戟颂看着袁百新,面上有一丝疑惑:“那姑娘为何不愿回到现世中去呢,若是放不下书中的这位男子的话,可以理解,但姑娘的父亲还在外面日日牵挂着姑娘的安危,不如先回去报声平安,再进入书中与他相会。”
“你也是来找百新回去的么!”
许宁一时怒火窜上脑门,还想说什么。
袁百新的手指却覆在许宁的双唇上,徐徐应答戟颂:“若是如阁下所言,百新一出去,便再也无法回来了……而父亲,担心的并非是百新的安危,而是他自己。”
戟颂闻言,眉间泛起浅浅的褶皱:“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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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鄫寻到袁家老爷的府邸,翻墙进入了院中。
双脚落地的刹那,周遭向乌鄫围过来数个家丁,乌鄫对其迎头痛击,但他们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更加纠缠不清。
乌鄫用刀斩去了那几个人的头颅。
一个身影出现在远处,身上一袭白衣,腰间束着一根金色的腰带。
乌鄫认出了他的装束,好似是神宫之内的神守,但又有些不同。
在那人身后,又陆陆续续走出了十个左右相同装扮的人,多个阵法在一片夜色之中浮现,乌鄫心道不妙,这么多阵法,恐怕靠她一己之力还不足以抵挡。
乌鄫很清楚,一旦她也被抓,便无法将戟颂被抓的事情带回去让大祭司知晓了。
乌鄫从怀中拿出一枚雾障丸,朝着远处的数个人影扔了过去。
霎时一阵白色的烟气弥漫了视线。
乌鄫翻墙而逃。
一个区区的财主,又不是神宫……
家中怎会有这么多司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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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上的夫人死了后,袁府老爷便没有再娶妻。
但并不是因为外界所传的深情。
而是因为,他们的养女长大了。
袁府上下都只晓得一件事情,夫人并没有生育能力,但因为夫人生得美貌无比,仅凭床上的本事便将老爷牢牢地拴在了床上,因此老爷也没有再纳妾娶妻生子的意思,甚至为了夫人可以不要孩子。
可袁家老爷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可如何是好?
最终,在一个人的引荐之下,老爷收养了一个女孩。
随着女孩一日一日长大。
夫人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虚弱。
袁百新身为岭匿族的后裔,年仅九岁,便有着勾魂摄魄的美貌。
被病魔缠身的夫人并没有坚持多久,便病发去世了,因在长河地再也找不到能与夫人的美貌相媲美的女子,所以自夫人染重病死后,老爷便因思念酗酒。
起初,老爷的确是个好父亲。
袁百新也沉浸在丧母的哀痛之中,又心忧父亲的身体,便时常去与他交谈,做些好吃的给他送去,以此宽慰父亲,希望他能宽解些许。
然而她年龄尚小,并没有察觉到。
养父看着自己的目光,逐渐发生了改变。
一日酒意极浓时,袁家老爷将袁百新困入房中。
而当时袁百新不足十岁。
在袁百新的十岁生辰宴上,袁百新并不开心,因为她很清楚生辰宴过后即将会发生的事情。生辰宴结束,袁家老爷带着袁百新回到房中,解下了她的衣带,将她稚嫩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之中。
又是一场折磨。
袁府上下都知道袁百新的遭遇,但都缄默无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袁百新含泪被带入房中又遍体鳞伤地走出房门的样子,打动了一个方才进入袁府的家仆。
当时袁百新年芳二八,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
袁百新在忠心的家仆护送下出逃,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走出袁府,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陌生而害怕,而她孱弱的身体经受不了如此长时间的奔波,便筋疲力尽地摔倒在地上。
“你逃吧……不要管我……”袁百新看着身后逐渐赶来抓她的人,满脸是泪地说道,“谢谢你,我可以被抓回去,但你不能,你被他们抓回去的话……会死的。”
“别说了小姐!快走!”家仆搀扶起袁百新向前跑去,然而袁百新身上根本没有了力气,她甩开家仆的手,哭喊道:“别管我了!”
家仆万分不舍地看了看她,转身跑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袁百新被抓了回去。
老爷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将她的腿打断。
而协助她出逃的家仆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被抓回来之后活活斩去了下半身。
家仆奄奄一息的尸体只剩下了血淋淋的上半身,被钉在她正对着床的墙壁上,用绳索绑紧。
以此警示袁百新,不要做类似的事情。
别想逃。
袁白新看着逐渐死去的家仆。
她拖着半瘫的身体,连将他从墙壁上取下来都做不到。
日日面对着逐渐腐烂的尸体,袁百新逐渐丧失了继续存活下去的意志,房中逐渐充满了腥臭的味道。而那个禽兽不如的老男人却无视那具丑陋的尸体,依旧强行与她夜夜同眠。
无人可靠的恐惧,令袁百新只能就范。
从这时开始,一直到二十三岁,来自名为养父实为床伴的骚扰,持续不断,而她再无抵抗的能力,只能日日以泪洗面。她时常赤身躺在床上,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一次完事,下人进来给她洗漱,看到袁百新身上的伤口神色微微一动。
并不是所有人对于袁百新可悲的遭遇都熟视无睹。
这个下人给她洗漱完,把一本书给了她。
书中是一些事迹和诗句,寄托着一个人至死也没有实现的志向和抱负,以及如同她自己这无法选择的,可悲的命运。
她从书中找到了一些慰藉,但却不知道是寄宿着灵魂的古书。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老爷外出回来,又十分自然地去她房中。
这一次异常粗鲁,她伏在床上哭泣不止。
老爷的兴致被她破坏,抽了她两巴掌之后不满地离去。
她绝望地躺在床上哭泣,泪水浸湿了书页。不知道哭泣了多久,她慢慢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后,她已经到了另一个地方。
在这里,她的双腿恢复了正常。
她久违地走出房门。
看到了许宁。
两人相识,相恋,到彼此结合……她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疼爱和幸福。
但是她是一个身子被养父践踏过无数遍的女人,这件事情一直是她心头的结。
终于在一次缠绵过后,袁百新将自己所遭遇的事情告知了许宁。
令她感动的是,许宁并不介意她之前遭遇过什么事。
而她的生活却并没有得到彻底的救赎,她的养父经常会对她昏睡的躯壳百般凌虐,她时常会感到疼痛。有时在许宁的怀中睡着,一睁眼,却又回到了现世当中的场景。
她惊恐地看着血色的法阵以及法阵之上的尸体,几近熄灭的蜡烛,以及养父那张贪婪至极的脸。
她从他的口中得知,他患上了绝症,已时日无多。此番唤她前来,是为了将她的性命据为己有。因为袁家老爷从一个颇有名望的司祭那里听说了,岭匿族人身上的秘密。
“秘密?”戟颂眉间泛起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