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不行。”江卫东脸色一变,偏过头去,第一次拒绝了她。
林望舒却捧着他的头,又正了回来,委屈不解道:“为什么?”
因为他前途未卜,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因为如果他出事,他不想小月亮为自己守一辈子。
可这些江卫东都不能说,万千思绪都被他压在心底,看着林望舒说道:“看着一个小生命,从米粒大点,慢慢的长大。”
“这么神圣的事,你可不能独享,我也想陪你一起见证。”
“而且,身为丈夫,我想照顾你,在你孕吐的时候,我想为你拍背。”
“在你脚肿的时候,我想为你捏脚,在你嘴馋的时候,我想满城的跑,就为买到你想吃的东西。”
这些都是,江卫东听那些老婆怀孕的战友们抱怨的,他当时还没结婚,却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同时暗暗记在心里。
林望舒听得眼眶湿润,错开眼,哑声道:“到时候我会很丑的,又胖,脸上还会起斑。”
江卫东轻笑,摇了摇头,“不会,在我眼里,小月亮永远是最漂亮的。”
“所以,”江卫东亲了亲她的侧脸,“不要让我错过这样的你,好不好?”
林望舒在得知江卫东要上战场后,她心里就一直是不安的,这让她迫切地想为他留下些什么。
孩子,是她能想到的第一个选择。
江卫东正是看出了这些,所以他用自己的方法,安抚着林望舒心里的惶恐与不安。
因此,这天晚上,江卫东还是摸出了床头抽屉里的计生用品。
而且相比从前,今晚的他,格外的温柔,一举一动,都带着眷恋与不舍。
分离的前一天,林望舒请了假,两人哪儿也没去,只窝在他们的小家里。
江卫东嘴叼,因为林望舒的做法新奇又好吃,所以最爱吃她做的菜。
可林望舒很少做,一是因为她嫌弃厨房的油烟味,二是江卫东也不舍得为了解馋麻烦他。
所以结婚以来,两人都是吃食堂,偶尔江卫东也会下厨,虽然他手艺不咋地,可林望舒不挑嘴,每次都很赏光的吃光了。
可今天,林望舒毫不吝啬自己的厨艺,戴着围裙就钻进了厨房。
在她炒菜的时候,江卫东就在她身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林望舒走到哪里,他就亦步亦趋,跟在哪里。
“你去外面等着嘛,这里油烟这么大,熏到你了。”林望舒无奈地笑道。
江卫东摇摇头,“你不喜欢油烟味,那我就多沾一点,你少沾一点。”
“而且,”江卫东笑了笑,“我就喜欢看着你,怎么也看不够。”
等饭菜做好,江卫东先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鸡蛋羹,赞叹一声,“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味道。”
林望舒把米饭放到他跟前,笑道:“你小时候不是喜欢鸡蛋羹拌饭嘛,再试一试。”
“你还记得呢。”江卫东把鸡蛋羹倒进米饭里,“这还是你教我的,也不知道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古怪的吃法。”
林望舒得意,“我当然记得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还为了鸡蛋,跟大哥生了好几天的气呢。”
江卫国小时候脾气倔,被江德福一骂,就赌气不肯吃饭了。
江卫东和他一个屋,见他晚上饿得睡不着,就偷偷给他煮了十来个鸡蛋,里面还加了香油。
心里还美滋滋的想着,江卫国肯定吃不了这么多,到时候他俩一人一半,正好。
谁料他眼巴巴地看着,江卫国竟然趁他不在的时候,全给吃了,一个不落,气得江卫东放下话,以后他就是饿死,自己也不管他了。
一晚上少了这么多鸡蛋,安杰自然不会发现不了,第二天饭桌上就问了几个孩子。
江卫国和江卫东面面相觑,都没说话,可他们却忽视了江卫民这个小叛徒。
“妈,是我二哥吃了,我昨天晚上都看见了!”
安杰听后,拿筷子敲了江卫东一下,“你就那么馋,大晚上的吃了十几个鸡蛋,你的胃还要不要了?”
“我……”江卫东捂着脑袋,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我,我一个都没吃,全是我大哥吃的。”
江卫国很坦荡,面不改色道:“对,是我吃的。”
可其他人都不信,只当他是又给弟弟背了黑锅。
江卫东简直委屈死了,早饭都不吃了,拎着书包就上学去了。
只有林望舒是相信的,她见都过了一天,江卫东还是那么气鼓鼓的样子。
所以晚上趁大家都回房了,林望舒把江卫东叫了出来,偷偷拿了两个鸡蛋做了鸡蛋羹给他。
“别委屈了,我相信你,喏,这是补偿你的。”
江卫东暗了一天的眼睛终于亮了,感动道:“真的?望舒你真好,以后我跟你最好!”
吃了一口香香的鸡蛋羹,江卫东像是想到什么,又犹豫了,“要是妈发现了可怎么办啊?”
说着他一拍胸脯,“到时候你就还推到我身上,我不怕。”
林望舒失笑摇头,“不用,等明天我自有办法。”
果然第二天,安杰拿着没洗的碗,问又是谁偷偷开小灶了。
这次,林望舒举起了手,吞吞吐吐道:“妈,我昨晚看见了,好像是卫民。”
江卫民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大姐,你……”
江卫东则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心里甜滋滋的,身为总是被大哥比下去的老二,他好像有了一个更喜欢自己的月亮。
“小月亮,你是不是小时候就喜欢我啦?”江卫东也想起来了,看着她笑得荡漾。
还真没有,林望舒犹豫了一下,还是违心地点头,“对,你说的没错。”
“我就说嘛,要不你也不会为了我教训告状的卫民了。”江卫东自认为看穿了她小时的心思。
其实,林望舒当时不是为了他,是因为江卫民总爱告状,兄弟姐妹都排斥他,所以林望舒才想办法让他改了这个毛病。
可这就不用跟江卫东说了,所以林望舒仍旧点头,“对,你说的没错。”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晚上,林望舒一夜没睡,一直睁眼看着熟睡的江卫东,用视线描绘着他的脸。
等晨光熹微时,江卫东就要出发了,这次不许家属到车站送,所以林望舒只送他到了门口。
等江卫东来到楼下,从窗户处目送他的林望舒再也忍不住泪,她大声喊道:“卫东,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