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跨江大桥车流不息，市中心高楼林立，鳞次栉比，暧昧迷离的灯光一层层打在江面，水波荡漾，夜风徐徐。
法餐厅内，秦芷与赵雅宁一齐坐在靠落地窗的地方，冬季明珠塔的灯光开得比夏季早了半个小时，红色与紫色相互变幻，耳边是慢节奏优雅舒缓的古典音乐，奢靡的不像话。
前菜陆续端上桌，秦芷身穿一件格格不入的大棉袄，从入座起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赵雅宁看了她好几眼，目露不解。
“有那么冷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餐厅虐待客人呢？”
人均5k的餐厅温度当然是最适宜的，连空气都散发着金钱的味道，秦芷这一身随意臃肿的打扮，任谁看来都有些奇怪。
“不想脱。”秦芷喝了一口柠檬水，坦诚地眼神让赵雅宁再劝的心思打消。
“那什么总啥时候来啊？都迟到十分钟了。”
她其实有点后悔，跟斯慎明说了这件事后，他虽然没说什么，还夸了她两句，但她就是从他寥寥几句话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我刚发了微信，已经到楼下，估计刚接女儿放学？”
秦芷哦了声，挺好一父亲，还带了女儿。
觥筹交错的餐厅内，距离两人四五个桌位的位置，年轻男人的视线从女孩入座开始便不曾移开。
又过了十分钟，王总姗姗来迟。
刚一入座，便喜笑颜开着向桌前的两个女孩伸出手。
“久仰大名，秦小姐是吧？”他的笑让秦芷感觉到些许不适。
她勉强打起精神，扫了一圈男人的身后，也没带什么女儿啊？
“您好，王总，我是秦芷。”她站起身微微伸手，短促地握手后迅速抽出，他手心里的汗让她微皱起眉。
王总长着一张大众脸，身材倒不似其他大腹便便的老男人，只是镜片后的眼神透露着几分生意人的精明，还有看小女生时肆意打量的审视目光。
“那我就长话短说，我女儿呢，确实很喜欢秦小姐在那什么书上画得动漫……”
秦芷和赵雅宁同时拧眉，秦芷想纠正那不是动漫，赵雅宁心想她不是都给他介绍过了，怎么转头就开始胡说了？
但两人谁也没开口，静静地礼貌等他说完。
“十万。”他伸出五个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识数，总之一脸给的数目够多的样子，“秦小姐觉得怎么样？”
“不是五十万吗？”赵雅宁忍不住开口，“王总，您昨天说得可不是这个价。”
“嘿嘿。”王总笑得奸诈，摇头晃脑，“小赵啊，你有所不知，这市场瞬息万变，我找人看过了，秦小姐的功力，最多值十万。”
“那行，免谈，你走吧。”赵雅宁气笑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她没管一旁呆愣的秦芷，径自下了逐客令，王总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反光的镜片看向秦芷，“我在与秦小姐谈，秦小姐说了算。”
“……我觉得有点少。”秦芷老实开口，他既然买断，就意味着她不能再用相同的模型去给其她女孩出稿。
而这十万，她其实努努力，也可以赚回来。
确实不划算。
赵雅宁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扬起下巴，“不好意思，我们要吃饭了。”
那王总似乎没想到面前看起来老实巴交没脾气的乖乖女会拒绝，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冷了声，连面目都变得可憎。
“我劝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笑着，“除了我还有谁会买那堆破烂？秦小姐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作了吗？我告诉你，有人愿意买那是你的荣幸……”
王总说得唾沫横飞，丝毫没注意到眼前走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
“什么荣幸？”
倏地，一道懒洋洋的不羁声音出现在秦芷身后。
三人齐齐看向来人。
林漠骁唇角叼着一支烟，单手插着黑色卫衣口袋，眉目痞帅，气势迫人，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居高临下睨着王总。
他身侧的墙壁上是一张用法英中三种语言翻译的‘禁止餐厅内吸烟’的警示牌。
烟雾袅袅钻进几人的鼻腔，王总下意识噤声，只觉面前的男子有些眼熟，他不敢贸然开口，和颜悦色地问：“你是？”
秦芷和赵雅宁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一抹难言之意。
“我是你爹。”
林漠骁唇角扯开轻蔑的笑，指尖夹着烟，走来径直坐在王总身旁空着的椅子。
他随意招招手，服务生低眉顺眼迎上来，就听林漠骁劈头盖脸的质问：“酒呢？饭呢？”
“是，林总。”
服务生训练有素，即使有苦说不出，王总滔滔不绝，从入座便没停下来过，哪记得点菜，但这些服务生不会对着一个常客混世魔王说出。
王总的脸色涨得像猪肝，被林漠骁这一句目中无人嚣张至极的话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你、你，你是谁？”
“你什么你，不说了是你爹？”
林漠骁放下菜单，抱臂靠坐在椅子上，视线淡淡扫过对面裹着棉袄的女孩，微微停顿一瞬，然后对着王总不耐烦道：“王华德，贵公司偷税漏税的风波过了么？我没记错的话，去年年利润率高出同行业平均百分之二十，但年度清查账实不相符的……”
“别说了！”王总大惊失色，就差把这声爹叫出口，“我走，我走，您别说了……”
临走时，他还死皮赖脸跟林漠骁要名片，结果林漠骁从来没有随身带名片的习惯。
王华德和服务生要来中性笔，求着他：“林总，您写我手上吧，老王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的妹妹，有机会一定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