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身冰冰凉凉,外表坚硬。比想象中沉,尝试挪动的时候,出乎意外的重。
她心跳很快,额头不知是因为生理,紧张或是耻辱渗出了细汗。
原来,这一路上,林漠骁都是带着枪的。
她还那样打他,惹怒他。
秦芷觉得后怕。
他的吻逐渐落到脆弱的脖子,光滑的后背。温热的水痕渐渐冷却,空气刺激到肌肤。
她被抱转过来,一手抵在他肌肉蓬勃的胸膛,直面他漠然桀骜的脸。
她开始一点点厌恶自己的身体。
他的另一只手强硬地掰开后合拢,感受到她躯体越发紧绷的过程,林漠骁喉结上下滚动,犹如火山口喷发出的第一滴岩浆。
满足到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喟叹。
她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有眼泪,涕泗横流。
仰着头,失神地望着天窗外的星星。
恍若隔世,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一滞,神志逐渐模糊。
太阳穴抵上冰凉的金属武器时,林漠骁顿了一下,缓缓将手指拿出。
摩挲着指尖,片刻,他伸到唇间品尝。
秦芷强忍反胃,举着枪,嘴唇抖动,带着鱼死网破的决心。
而他盯着她,漆黑的瞳孔就像枪口,没有温度,深处像湖泊,平静而死寂。
他对死亡没有恐惧,对生没有欲望。
他们安静地对峙。
不一会,林漠骁忽地像没事人一样,懒洋洋窝回椅背,抱着臂,饶有兴趣瞧她慌张到失去血色的小脸。
他的腹肌绷成一块块堡垒。
黑暗中,她的手颤抖到不成样子。
她从来没有摸过枪,更是第一次见到真枪。
像电影中一样,她的食指搭扳机,千钧一发。
拼尽全力,手腕才能没能垂落。
太重了。
似乎还安装了消音器。
像无数电影主人公一样,这是无比焦灼的瞬间,天人交战,内心煎熬。
她只要按下,一切都结束了。
她把他杀了就好了。
“我教你。”林漠骁忽然说。
秦芷的面部肌肉抖动,完全做不出任何表情,呼吸急促,眼睛瞪得鼓出血丝。
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他把手枪从她手里轻而易举拿过,瞥见她手指绵软无力垂落的时候,甚至轻柔地状似抚慰地捏捏,放到唇前亲了亲,“不紧张。”
如一位耐心教她写作业的,他抬手擦掉她额前的细汗,不知疲倦地吻。
他嗓音低沉,“第一次都会这样。”
最后,他垂眸视线落到手中武器,放在指尖,灵巧地扳动击锤上膛,轻微的咔嚓一声。
——秦芷知道,此刻,这把武器真的具有掠夺生命的强大力量。
在她恐惧的目光里,林漠骁随手勾着转了一圈,将枪口对着自己,递给她。
他挑眉:“只有一发,打准了。”
秦芷屏气,不做犹豫,脑中什么都没想,迅速夺了过来。
两只细嫩的小手紧抓枪把,扣下扳机,朝着他的肩胛就是一枪。
‘噗呲’一声。
出鞘,射穿。
整个过程不超两秒,出膛的声音没有想象中声音小,子弹无情,穿透身体。
“……”
林漠骁闷哼出声,眉头下意识蹙起。
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竟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愉悦。
后坐力的威力猛地惊醒她,她尖叫一声,手枪倏然从手中滑落。
不知所措,又惊又怒。
她真的开枪了。
那一刻,她窥见他的瞳孔深处隐藏的东西。
然后转而呆愣地望着他肩膀不断涌出的红色湿黏液体。
她忽然扑上去捂住他的伤口。
眼泪不自觉扑簌簌滚落,手指的缝隙挤出浓郁的浆液。
止不住,像喷泉。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可她脑中似乎只有这句话,什么都想不了了。
秦芷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也在剧烈疼痛。
明明没有!
她为什么也会疼啊!
浓重的血腥味,静默的空气,还有她迟来的喘气声。
林漠骁靠着椅背重重缓了几口气,唇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血色。他瞥一眼自己的伤口,血肉模糊,皮肉外翻,他轻飘飘移到她惊慌失措的脸。
“太心软了。”他有几分对小孩子不争气的无奈语气,“打这里死不了的。”
都说了只有一发,他不死,她逃不了的。
不过,这时候最疼的竟不是左肩,而是左肩往下移三寸的地方。
秦芷满手鲜血,忘了自己还在他腿上,她两眼无神空洞,像无头苍蝇一般,“手机呢?手机呢?我叫救护车……”
林漠骁按住她抖若筛糠的手,眼睫微颤,薄唇勾起无所谓的笑:“死在你手里,也不是不行。”
“别说你舍不得我。”轻佻却又有几分不明的意味。
“不行!”她声线破音,目眦俱裂:“你不能死在我手里!不能……不能……”
她不能背人命,林漠骁死在谁手里都行,就是不能死在她手里。
秦芷忽然停住动作,抬起眼皮,神态恍惚:“你为什么不自杀呢?”
她刹那间又开始哭,歇斯底里地哭:“我不能,我不能,你不能在这死,你自杀、自杀好吗,求你了……”
手足无措,求着他自行解决。
生理上的疼远没有她这几句捅来的痛意强烈。
林漠骁阖着眸,心脏像被扔进绞肉机,绞得支离破碎,稀巴烂。
他虚弱地扯起唇,从储物柜抽出一把刀,握着她的手抵在自己遍布青筋的脖子,眉目却张扬:“不动手,我就要活下来了。”
都这样了,他还是如此高高在上,狂傲到连求死都令人厌恶。
“不……”秦芷从他的腿上跌落,疯狂地摇头,嗓音哭到嘶哑。
晕过去之前,秦芷在想,如果十多年前,她没有怯生生地牵住他的衣角,她现在会不会是一个贫穷却幸福的孤女。
……
居然是一个艳阳天,温暖象征美好的阳光从白色纱帘洒入,病床上的女孩猛地坐了起来。
她眼带惺忪地朝门口的白大褂医生望去,随即跌跌撞撞跑下床。
“林漠骁呢?他死了吗?”
她着急地问,迫切地问。
看不出是希望他死还是希望他活。
医生被她吓了一跳,抽出被她紧拽的衣角,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她像被激怒一般,陡然提高音量:“死了?!你说清楚啊!”
她神经质地自言自语:“我怎么跟爸妈交待?他们会怪我的,会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