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镖头热情的招待了几人在家里吃了个中饭,吃了这顿饭,好些镖师都要回家过年了。
正月初七再来开工。
过年不走镖,这是庞氏的规矩。
庞氏的镖师,除开一些庞镖头捡来的孤儿,剩下的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孩子,一年挣点儿银子不容易,没有一年到头还不叫人家回去见爹娘的道理。
还有些没有家人的,庞氏镖局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家人。
欢喜心道,这企业文化她喜欢。
红英拉着欢喜跟余烟有些舍不得,这一别…只能到年后再见了。
红英还想把余烟留下来,但是又舍不得欢喜姐姐一个人。只好撅着嘴将二人送走。
“等我年后过去找你们玩儿~”
欢喜跟余烟回头说道:“好好好,等你来~”
她们跟父女两道别之后欢喜就带着一家五口去集市上逛街,来时满当的车,回去又是满当当的年货。
各种各样的东西买了一车厢,差点儿挤的自家人都没地儿坐。
好在庞镖头叫了两个镖师一直跟着,在路上帮忙拿些东西,这会儿骑着马在后面不远护送。
这段时间不安全,庞镖头有这样的心意欢喜也只好接受。没办法,自家几个女人加起来还不够人家两刀的。
车厢里三个小丫头正在欣赏自己今天在银楼里新买的小首饰。
因着要过年了,欢喜大手一挥,在楼里给丫头们一人买了条几两重的银璎珞。
小丫头们还每人看中了一些别的步摇什么的。零零碎碎花了快一百两。
她一点儿也不心疼,赚钱为了啥呀?现在有了房子,有吃有喝,还能有人伺候。剩下的主打就是一个高兴。
虽是些身外之物,但是都是些硬通货。要是哪天自己破产了这些东西哪能拿去卖了。
她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囤金子…..
卧槽!
她她她爷爷的。
自己前世莫名其妙的挂了,她自己买的保险柜里还藏着大约十几万的金子。
镯子金条戒指….
她好想哭,她宁愿拿去捐给孤儿院,也不想自家的豺狼拿去花了。
淦!
早知道自己要死,就该全部都捐了,一分钱也不留。
因为想起了这件事,欢喜的内心极其的不平衡。自己前世在公司里当牛做马,舍不得吃舍不得喝,人家同事点奶茶自己都舍不得那几十块钱。
攒下来的钱除了买金子,银行里还有五六万的定期,某宝里的流动资金大约也有三四万的样子。
当时努力攒钱,就是为了在A市买套房子,哪怕是五六十平的也够她住了。
她越想越气,当时同事们穿的都是牌子,再不济都是几百的衣裳。而她呢……
一年到头都是拼夕夕。
包也是拼夕夕,鞋子也是拼夕夕,衣裳也是拼夕夕。
她为了啥啊?为了给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那群傻笔留遗产?
早知道自己就写个遗嘱,爷爷的,她就是把钱拿去大街上扬了,也不想给她们啊!
老天奶,能不能让她穿回去把钱捐了再回来?
“欢喜?”
车厢里的余烟见她半天没说话,就掀开车帘看看她的情况。
欢喜回过头,茫然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啊,你怎么哭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她拿出帕子给自己擦泪,欢喜用冰冷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果真,不知道何时,她的眼泪已经决堤,流了满脸。
这不是悲伤,是被气的。
这操蛋的人生。
“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可能是风太大了,你们坐坐好,再过会儿就到家了。”
擦干净之后就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赶着马车。
果然,成年人的崩溃,真的就在一瞬间……..
回去的路上还是能看见食不果腹的难民,在路边生了火再取暖。
欢喜内心一阵唏嘘,如果她今年没穿来,家里的孩子们,恐怕比这还不如。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冲到路中间,正好停在欢喜的马车前。
其实欢喜赶车技术真不咋地,主要是朔风懂事儿,知道路咋走。而通过这段有难民的路段,欢喜就走的极慢,后面有保护的镖师她也不怕这些难民能给她怎么着。
这小男孩儿还以为车会撞到自己,还没碰呢就倒下了。
朔风:“………..”
欢喜:好家伙,碰瓷儿?
朔风见那个男孩没事,就自顾自的绕开那个躺着的男孩,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等马车走了老远,那个男孩在睁开双眼一副后怕的模样。
“朔风,没撞到那人吧?”她的声音很小,足够朔风听见,又正好叫车厢里的人听不见。
“没有。离得远。”
好吧,那就好。这大过年的,哪个朝代都是碰瓷率极高啊。
这朔风也还是一无既往的高冷……
结果话没说完,那个小男孩又跑到车头想故技重施。
可这次,欢喜没忍住。
“你干啥啊?一次不行还来两次,你是不是当我眼神不好使?”
一声呵斥将那个小男孩吓了一跳,但是却没停下刚刚的动作。熟练的躺在了地上。
仔细打量了这个男孩儿,年纪不大,十来岁的样子。穿的破破烂烂,消瘦的脸颊,头发也有些毛躁。
欢喜不想跟一个孩子见识,跳下车蹲在他的身边。
就这么看着他表演。
临近年关,这又是荒郊野外,地上还有前几日下雪没化干净的冰碴子。
“赵姑娘,怎么了?”
那两位镖师骑马跟来,看见欢喜蹲在一个小乞丐身边有些好奇。
“两位兄弟,这娃子想碰瓷。”
都这么说了,这小男孩儿居然还是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躺在地上。
欢喜在脑中思索了一番,用极小的声音对那男孩儿说道:
“你知道晋阳朝碰瓷判多久吗?要是你被抓到牢里,你想守护的人,在这寒冷的冬天,能撑过几日?”
说完那小孩果真睁开双眼,眼神的情绪百转千回。
欢喜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这小孩儿过来碰瓷无非就是要银子。可是来往的行人也不少,要过年了都想来镇上采买年货。
可是他就盯上自己,无非就是看她是个女人会心软。再按常理来推,他一次不行肯定就放弃了,只有事态紧急才会再来一次。
而他除了有些脏兮兮的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那就只能是救别人。
这么一诈,果然有收获。
“你晓得他们两个是干啥的吗?是镇上的镖师,你来碰瓷不成,就是告到县衙我也是有理的,所以不要在我这儿废无用功。”
那个男孩还是躺在地上,听见她的话顺着脸颊流出两行泪。
“姨姨,您能不能救救我妹妹……她要死了…….”
这个结果也在欢喜的预料之内,但是这个不就是道德绑架吗?
正巧,她白天才有道德。
要是晚上没人的时候,她就没道德。
“你先起来,地上冷。你妹妹咋的了?”
那男孩起来之后用发黑的袖口抹干净脸上的泪,指了路边角落的一个方向。
这一眼,欢喜也为之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