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最近忙得有点脚不沾地。
因着小伍住院,她答应好给人家送电子表都没及时到位。
等她终于出现在卖馒头大姐面前时,大姐眼睛都红了,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大妹子,你可以终于来了。”
大姐馒头箱子一盖,立刻把人往自己家拉。
小寒心想,大姐,你慢着点,我也还没有那么信任你。
大姐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念叨:“大妹子,你是不知道,这小小的表,可招年轻人稀罕了,那两块表,几个小年轻的都想要,差点打起来。我可一直盼着你赶紧来呢。”
可不盼着呢吗,她都订乎出去好几块了,定钱都收了,再不给人家表,人家估计都要把她自行车砸了,能轻易把定钱给她的,就不差钱!
进了家,大姐给她泡了杯白糖水,小寒亲眼看着她往杯里搁了两羹匙,这不得齁死人啊。
“大妹子,大姐家就住这,别看院子不大,可这院子里啊就住了我家一户,有下屋,有偏房,我儿子都搁这结婚生孩子都够用了。”大姐搓着手殷勤地介绍。
这套院子确实不错,首先这地理位置就好,市中心的中心了,又在后面的巷子里,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
出繁华,入清幽。
“我家你大哥,在第二机床厂上班,可不是看门房啊,扫地的啊,也不是做苦力的,人家是技工,二级钳工呢。”
“那大哥可真厉害,大姐你有福气。”小寒顺势夸奖。
大姐脸上笑开了花。
“大妹子,姐家这情况你也看在眼里,这里是姐的全部家底。”大姐回屋里拿了一个报纸包出来,打开一看,一摞钱。
小寒心想,上回只买两块,说没钱,这是没钱!
“这是600块钱。你拿好。给我来10块男式那个,最大表盘的。”大姐把钱推了过来。
小寒点头,从包里把她要的表掏了出来。
“那个,姐有个事。”大姐踯躅着。
“啥事,你说。”小寒知道她想干啥,只等她开口。
“你能不能赊大姐几块,大姐家搁这跑不了,我叫李翠花,你大哥叫杨辉,第二机床厂的工人,这都不骗你,也跑不了,欠不下你钱。”大姐不好意思地说:“不瞒大妹子,这玩意好卖,但也得赶紧卖,万一有人看了眼热,弄回来一批,咱这就不那么顺畅了。”
小寒心里一凛,这东西进价便宜,她其实只要卖上四五百块就回本了,所以她也没有那么紧迫感,但大姐这么一说,还真是有道理,她得加点紧,不能再这么不紧不慢的了。
“大姐,你说的有道理。不用大姐你说啥,我信的极你。你说想赊几块?”小寒说。
“赊大姐十块行不,大姐给你打欠条。”大姐试探着问。
“行。”小寒爽快点头。
大姐不识字,等中午大儿子放学才写了一张欠条。
小寒又把最近做好的发圈和缠好的皮筋掏了出来。
“大姐,你看这东西你能卖不?”
大姐把发圈套在手指上,来回撑了几下说:“这小玩意指定招小姑娘稀罕,咋卖?”
“大姐你说个价,这玩意我第一个拿给你的。”小寒说。
“大姑娘小媳妇都爱美爱俏,现在衣服色少,这玩意指定受欢迎。你第一个先想到大姐,大姐也不能让你亏着,这个3分钱一个,这个1分5,你看中不?”
布发圈3分钱,皮筋1分5,这个价格已经超出小寒的预期了。
小寒点头,给她数了100个布发圈,200个各色缠线皮筋。一共六块钱,大姐掏了现钱给她。
安顿好大姐,使了好大劲谢绝了大姐留饭,小寒赶到了百货商店。
黄亦然刚穿好工作服出来交班,看见她眼睛一亮。
“你好久没来了,最近忙啥呢?”
“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黄亦然进了柜台接了班,上午班的人走了。
“王大姐最近盼你盼得眼睛都蓝了,今天家里有事请了假。”黄亦然笑。
“她十块表都卖光了?”
“何止她的十块,她妹子的都卖完了,见天挂长途电话来催。”
现在的有钱人这么多吗?
“那我再给她放点吧。二十块够不够?”小寒说,还好她这次出来拿多。
“中,你先放吧,然后你来勤点。”黄亦然点头。
帮王大姐选了款,她亲写了张欠条。
小寒倒也没有推脱,直接收了。
“这玩意你看看,喜欢不喜欢,挑一挑。”小寒把布发圈,皮筋和品相稍好的饰品都拿了出来摆在柜台上。
好在现在是午休时间,来逛商场的人非常少。
只要领导不来,别人以为她是顾客。
“哇哦。你是神仙托生的吧,咋这么多好东西啊。”黄亦然把发圈摆在柜台上。
这些都是小寒把品相最好的预留出来的。
黄亦然挑了十个布发圈,所有的皮筋,大概有五十个都收了。
“我们家女生多,有了这个可太方便了。我们都用松紧带绑,没有这个紧。”
“松紧带?啥样的?”小寒正嫌这个布发圈太小,也有点过于紧了。
“松紧带你都不知道?等会儿。”黄亦然抬起柜台边的木板,从里面出来,走到卖针头线脑的柜台那,交涉了一会儿,拿了一盘明黄色的松紧带回来了。
“就这种,这是松紧带里最细的一种,也挺紧的,虽然没有你这个紧,但也够用。”
“亦然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这何止够用啊,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改用这个做布发圈,就能做长一点,堆出来的就能更好看了。”小寒兴奋地拉着黄亦然的胳膊夸奖。
黄亦然斜睨了她一眼,笑了。
“这一盘多少钱,我重新做好了再给你送来。”小寒说,这玩意做出来绑头发松,那不要紧啊,里面再绑上她的缠绳皮筋好了嘛。搭配着卖,一比一配比,多好。还可以戴在手腕上,做装饰也不错。
“一盘20米,2块6毛5。”
“我买两盘,这个要票不?”
“不要。我帮你拿去。”
黄亦然帮她拿了两盘,内部价给她,一共4块2。
那些饰品,她都没有看得上的。
这个时代的人更喜欢金或银。
小寒心里有点犯嘀咕,这堆珠子不会要砸在手里吧。
告别了黄亦然,去看了小伍。
小伍恢复得差不多了,躺在床上看书呢。
“姐,我明天就能去上学了。”小伍说。
“头不晕了吗?长时间坐着,走路都没问题吗?要不等药吃完了再去吧。”
“我没事了姐,我一定要去上学,我不做睁眼瞎。”
“行,那把药带上,要是不舒服了,就和老师请假。”
小伍点头。
小寒把给大家的鞋,还有给强主任做的鞋都拿了出来。
再不送夹鞋,都过季了。
“小伍,我收了好多珠子,还有线绳。你晚上让弟弟们都看看,能不能照着这个编。需要编绳的,编一串一毛钱,不需要编绳,只用串的,2分钱一串。”
“姐,我们都闲着,给你编不用给钱。”
“姐有好多了,得编好久。有钱大家一起挣。”
小伍点头,认真开始学。
教了他半天,看看快黑天了,小伍开始做饭,最简单的高粱米饭,淘好米,下了锅,添好水盖上锅盖就行。炉子里放了足够的碎木头,够烧了,看样子,他也不打算做菜,萝卜和葱蘸酱就凑合了。
看他都能做饭了,那上学应该也没啥问题。
小寒放心地离开了。
小伍目送他姐离开,脑袋疼的,脸都有点发白,但这点疼都不叫啥,比起心里的疼那差远了。
小寒再到汽车站等最后一班客车,主要是看看售票员大姐有没有需求。
果然有,大姐又买了十块。
今天一天战绩颇丰,一天就卖了五十块。
回了家,于千岩还没回来,他送章小伟去坐火车了,正好冷明要咨询印袋子的事情,派了何娅娅去广州,正好和他同路。
但是一个是没出过门的村汉,一个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冷明放心不下,又派了村里治保主任吴文义护送着去了。
回来的时候是坐村里的拖拉机回来的。
头发都被吹出波浪型了。
小寒帮着他烧了水洗了头脸。
炕桌放好,酸菜炖粉条,鸡蛋炒韭菜,菠菜豆腐汤,鸡蛋酱摆在上面,热气伴着香味直钻鼻孔。
“这都七点半了,咋还不吃饭啊。”于千岩擦着头发,进了门看着桌上的饭菜说。
“你是一家之主,咋能不等你一起吃饭呐。”小寒笑道。
于千岩把毛巾扔到脸盆架上,快速坐上炕头,拿起筷子说:“开饭。”
“开饭。”多多学话。
“开饭了。”秋荷笑着说。
“开饭喽。”小寒抱着毛毛说。
毛毛挥舞着小手,说着不知名的婴儿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