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天兵守卫们像是没发现身后的闯入者。
举着长矛巨盾齐齐往云层里走去。
少符白一鼓作气从他们背后冲了过去,龙尾荡起一串流云。
檀月煌的眼睛一刻也没敢离开那些天兵守卫,就怕他们转过身来。
就在他们的身影完全远去,那些守卫也没有发现他们。
骑坐龙身的人长舒口气。
再是一段时间的飞行,就见到云巅之上出现一座红光熠熠,如红宝石般璀璨的宫殿。
檀月煌看着那华光,总觉得此地好像曾经来过,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整座宫殿第一层最前方是前殿,左右两侧各三个偏殿。
中层是长阶垂带踏跺以及回廊;回廊直通左右四个侧殿。
中层再往上去,才是檐如飞翼,流光溢彩的主殿。
主殿宽似三个小殿的合并,正脊上云涛翻涌,一只发光的朱雀图腾悬于当空。
整座建筑呈正三角矗立,放眼望去全是红玉墙、鎏金柱、流光七色琉璃瓦。
朱雀神殿就是中间的主殿,整个建筑名叫宿南宫。
然而这雄伟的宫殿如今早已人去楼空,徒留恢弘依旧。
极阳极烈的能量在三人尚未靠近时就扑面而来。
此地连灵气都是淡淡的红色。
少符白带着二人稳稳降落在朱雀神殿的殿前的神道上,充盈的炽热的灵气瞬间将檀月煌方才的寒冷吹散。
之前仅是远观就已经发现这宫殿的宏伟,没想到走近了更是嚣张。
连接前殿的青石神道御街宽近三十丈,两侧十八根白玉神道柱高约十丈。
三人在这神道柱下,小的像米粒。
烛照无限怀恋,他四处打量观赏此地。
看着那雕刻着流云、神兽的神道柱,他的神情更是难以掩盖的激动。
“神君啊,属下把少主带回来了!”
烛照朝着毫无生气的大殿喊道,接着伏下身子行礼拜了三拜。
再起身,已是老泪纵横。
檀月煌见到这陌生的“家”,除了唏嘘还是唏嘘。
尽管觉得熟悉,但他不记得这里,也不记得神君。他来这里就像一个客人。
少符白化做人身而立,感怀地看着此地。
眼神上抬,他银白的眸子扫到一个躲在云里的身影。那影子一晃而过,像幻觉似的消逝。
烛照凭着记忆,带二人进去主殿。
由于长阶太多,于是变成了少符白带着两人飞上去。
人间的时辰已经是晚上了,此地却半是星空半是日光。
进到殿内,暖融融的感觉更胜,比寒尘的暖宵阁还要温暖。
只是此处空间更大,更空。
檀月煌好奇地打量着那雕梁画栋的宫殿,感慨这大得像巨人住的地方。
柱上梁上朱雀凤凰的身影随处可见,日月流云倒成了陪衬。
烛照招呼着二人去到东边的一处偏殿,那地方的陈设也是井然有序。
炼丹的火炼阁以及炼器阁都在东三殿的后面,取日出之焰以及朱雀神火去炼化灵物神兵。
那两个炉子无所不融,无所不化。连器物属性,甚至丹药属性都能得到加持。
火炼阁四面通透,其中靠外处皆为落地镂花大圆窗,光线十分充足。
烛照进来就笑咪咪地往火炼阁一旁的货物架走,从上面取下一个黑金药鼎。
他一边爱惜地摸一边说:“还好还好,还在,能用。”
说罢,他把要用的药材全部找来,连同纯山尧与纯姬的精血一起放进了药鼎内。
檀月煌先前激动的心一下又紧张起来,想起先前烛照讲的话,这药一喝下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然而这时烛照又找来少符白,对他说:“这鼎叫十焰药鼎,它需要十种焰火去激发。我给你写个单子,劳烦你,替老夫跑一趟吧。”
少符白恭敬点头应下,随着烛照去了书房。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又回来了。
烛照最后询问了檀月煌的意思,在得到肯定大答复后,他对少符白说道:“开始吧。”
少符白依言打开一个乾坤袋,里面立马飘出九种颜色的火种。
檀月煌被眼前这幕看呆了,他瞠目结舌问少符白:“这是从哪来的啊?”
少符白浅笑着答:“无生尊者送来的。”
此言惊了两个人,檀月煌以及苏隶安。
苏隶安借着檀月煌的眼睛看他把火种引到药鼎下。
此时他只恨身体不是自己的,否则他定要看看少符白到底何许人也。
这十种焰火包含了天地阴阳十种阳性能量,无生就算真的有,他会如此轻飘飘就给一个龙族吗?
烛照见火种已好,转头对檀月煌说:“还需要你的血,朱雀神火是第十种火。”
听者依言将血放了出来。
十火相融之时,灵光乍现,充盈着整个空间。
难以相信那四只手就能捧过来的药鼎,炼制时的热浪会强烈到几乎掀翻房顶。
檀月煌不懂炼药,被烛照赶了出去。
三日后。
在少符白的护法下,终于后完成了药品的炼制。
颗暗红的丹药被装在了只锦盒里,精致又珍贵。
檀月煌在宿南宫的后宫偏殿里坐着,慎重又紧张地捧着锦盒,临近的未知喜悦与恐惧让他心跳如擂鼓。
“这丹药药性极烈。妖帝的心头血会让另一躯体比寻常更加虚弱,你可想好。”
烛照做着最后的嘱托,神色里也是万分担忧。
“我知道了,谢谢烛照伯伯。”
檀月煌视死如归,坚定地对烛照表示着决心。
“月煌,听我的,别吃。”苏隶安略显焦急又颤抖的声音在脑子里传来。
少符白被烛照领着出了屋外,檀月煌这才将那暗红色的丹药颤抖着放进了口中。
这些日子,两人为此事一直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苏隶安觉得太冒险,就算分开了,不死也得扒成皮,倒不如直接将他借尸还魂来得轻松。
至少檀月煌不用受罪。
但檀月煌不这样觉得,他知道是因为自己所以才害得苏隶安被纯山尧封印在幽冥,以至于肉身损毁。
那于情于理,自己有必要还他一个完整的肉身。
而现在刚好苏隶安寄宿在了自己的身体里,那分离出身体正好给苏隶安一个“归属”不说,自己也不用再承受一阴一阳带来的不便和痛苦。
苏隶安拗不过他,身体又无法硬抢,只能由着去了。
檀月煌视死如归吞下那颗丹药。
也不知是他怕的还是那药起效了,此时的檀月煌身体抖如筛糠。
少符白在屋外有所感应,立即施法让一圈水流在屋内围住了檀月煌的身体,将他带到空中,以让他舒服点。
随着水渐渐变多,檀月煌的身体便被包了进去。
水球外层开始结起厚厚的冰层,不多时就形成一个不透明的巨大白色冰球。
少符白在屋外不放心,又唤出杆淡翠绿洞箫吹奏起来。
悠扬静谧的箫声飘进冰球里,檀月煌立马恢复平静,开始等待丹药发挥作用。
平静没过一会儿,檀月煌就感受到身体里开始流窜出的酥麻。
最开始是身体时重时轻,从胸腔到四肢传出麻木感。
接着就是昏沉的头晕,好似大梦初醒般的混沌。
耳畔箫声开始时断时续,但檀月煌知道这是自己意识马上弥散的前兆。
他开始祈祷少符白能再怎么发力一下,让他能好受一点。
外面的吹箫人像是感知到一般,少符白手上的洞箫颜色转深,变成了深牵牛紫色。
每随着一个音阶的传出,空气中就荡开一层透明的紫红色灵气。
灵气传到那空中的冰球上,立马被球里的檀月煌所感知到。
他终于又获得了内心的片刻安宁。
然而身体的异样却没有就此结束。
此刻的檀月煌从手脚开始慢慢分离出血肉筋骨,十指连心的痛让他喊到破音。
最开始是指头,接着是小臂、小腿,再后来是胳膊、大腿。
血肉一丝一丝的分,筋骨一寸一寸的断;好像有人拿着铁锤使劲从四肢尖端砸上来。
一分一分毫不留情,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