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听闻多姑娘这番颠倒黑白的胡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门口怒喝道:“你这满嘴胡沁的贱妇!我在怡红院一心侍奉,何曾有半分你这般腌臜心思。
宝玉待我虽好,那也只是主仆情谊,哪像你,脑子里只装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晴雯行得正坐得端,容不得你在此污蔑诋毁。
你再不出去,我便让表哥来评评理,看他是不是也能容忍你这般水性杨花,在自家屋里对客人如此轻佻无礼。
我虽是寄人篱下,但也不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你若是还有一丝廉耻之心,就赶紧滚回你那见不得光的角落,莫要在此处丢人现眼,污了这方天地!”
说罢,晴雯作势欲拉多姑娘出门。
多姑娘难得见到人品如此出众的两位公子,撕扯着不想离开,道:“这两个公子你也不能独占,让我一个又如何!”把晴雯气了个倒仰。
孙悟空嫌她聒噪,暗中施法。
本来推不动多姑娘的晴雯突觉自己力气大了许多,竟一把将多姑娘甩出门外。
多姑娘跌倒在院子里,啃了一嘴的泥,雨水顷刻将她打湿。
多姑娘再没了顽笑的心,呸呸几声,她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之人,抹了脸上一把泥水,骂骂咧咧回了自己屋子。
屋子又重回安静,晴雯呆立许久,几乎不敢回头看黛玉和孙悟空,只能道:“林姑娘,孙武师,我表嫂她向来行事荒唐,我未曾料到她今日竟如此唐突贵客,实在是让我无地自容。
我本想着外边雨大,此处虽破,好歹是个避雨之处,却不想给二位带来这般困扰。
这等腌臜之事污了姑娘的眼,晴雯心中万分愧疚。”晴雯说着,眼眶泛红,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还望林姑娘与孙武师莫要怪罪,只当是我晴雯的不是。”
黛玉心中感慨,以往那个在怡红院伶俐娇俏、心高气傲的晴雯,何曾这般满心愧疚过?
想她在那贾府之中,虽身为丫鬟,却有着旁人不及的爽利与风姿,针线上的功夫更是无人能及,连宝玉都对她格外另眼相看。
她在园子里,与姐妹们玩笑嬉闹时,何曾有过此刻的小心翼翼与惶恐不安?
如今却因这落魄境遇,被那不堪的表嫂连累,在自己与悟空面前这般自责,真是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黛玉对这个女孩子生了心疼之意,心里思索着如何缓解她如今的困境,嘴上却道:“晴雯姐姐,莫要如此,这岂是你的过错,你不必介怀。”
孙悟空道:“听闻晴雯姑娘针线一绝?”
黛玉眼睛一亮,看向晴雯,等着她的回答。
晴雯见黛玉果真不怪罪,心里稍安,道:“我于针线上确实颇有天赋,老太太也曾多次夸奖。”
晴雯十岁进了贾府,被贾母看中留在身边,见她于针线上一点就通,安排她跟着贾府中出色的针线匠人学习。
晴雯自己也对针线活很有兴趣,她聪明伶俐且心灵手巧,除了跟着针线师傅学习,自己还摸索着练习,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掌握了各种针法和技巧。
跟着贾母之时,便帮着给贾母做衣裳。
后来,贾母把她赏给了宝玉,宝玉身边丫鬟众多,跟宝玉贴身的活有的是人抢着做。
她虽擅长针线,却比跟着贾母时少做了许多。
黛玉垂首沉思片刻,抬眼道:“晴雯姐姐,我如今正打算办一所私学,只招女子,专为女子提供进学之所。
前些日子,我们已经招进许多无父无母的女幼童,现下正在城外庄子上住着,有教养嬷嬷和识字女先生教着。
她们如今缺了许多先生。
我瞧你心思灵巧,绣艺又颇为精湛,你可愿到我私学中来,做那教授针线的先生,教学生女红刺绣之类的技艺?”
晴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犹豫,她道:“林姑娘,您真的肯收留我?
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我身份低微,又被贾府以那般不堪的理由赶了出来,怕会污了姑娘的私学。”
黛玉笑道:“这有何妨?我办学本就意在为女子谋求出路,不拘泥于身份地位。
只要你有真才实学,品行端正,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晴雯忙点头,感激道:“我自是愿意的,林姑娘大恩,晴雯无以为报。
只是我从未想过能有如此机缘,还请姑娘告知,这私学之中,都需我做些什么?”
黛玉耐心说道:“你只需将你精湛的绣艺悉心传授与学子们,让她们习得一技之长。
平日教学之时,也可与她们讲讲为人处世之理。
我会安排好一应教学所需,你无需担忧。”
晴雯心中渐安,脸上泛起一丝红晕,道:“既如此,晴雯定当全力以赴,不辜负姑娘的信任。”
黛玉正色道:“晴雯姐姐,我还有几句话,你且听好。
我这私学之中,可不像在贾府那般清闲自在。每日需得按时授课,悉心指导每一位学子,不得有丝毫懈怠。
这里也没有贾府的锦衣玉食,不过是粗茶淡饭、布衣简居,但足以安身立命。
你与其他先生、嬷嬷相处,务必要和睦,切不可有争吵或是暗中算计之举,众人一心,只为将这些女孩子们教好。
往后每隔一段时日,还会有相应的考核,考查学生们的学业进展,这也关乎你教学之成效。
但你只需一心专注于教授学生,我亦会在旁协助,若遇难处,尽可告知于我。”
晴雯郑重点头,道:“林姑娘放心,晴雯既已应下,定当谨守姑娘教诲,以真心待学生,以诚心处他人,定不叫姑娘失望。”
黛玉打量了一下周围,笑道:“若在此间无事,你这便去跟你表哥告辞吧,待雨停了,咱们就走。”
晴雯早就巴不得离开这里,忙去跟多浑虫说。
黛玉隐约又听见晴雯和多姑娘吵嘴,忙问道:“大圣,她们又在吵什么?”
孙悟空略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晴雯并没有说出我们的身份,多姑娘便以为她要跟着两个陌生男子走了,因此嘲笑她刚才假正经,说她攀高枝……晴雯已经骂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