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兴灵活的往旁边一跳躲开柴火攻击,扶住门框稳住身形,看金凤莲还要打,忙不迭的说,
“哎呀呀,你这刚温柔几天咋就现原形了呢。”
“刚才在路上被会计叫去办公室,临打电话来,说是从省城刚下飞机,下午就能到家。”
金凤莲先是一惊,扔了手里的火钳,像阵旋风似的冲到叶三兴跟前,兴奋的问,
“咋滴?临回来了?”
“可不嘛,你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待会太阳出来把被子啥的晒晒,我先去把老屋那边的炕升起来。”
叶三兴饭也顾不上吃,拔腿就跑去叶大军家烧火炕,
自从叶临一群人走了,屋里没几个人住,烧着也是浪费,他们便把火炕给停了,现在屋里没一点热乎气。
“哎呀了不得了!秀红啊,赶紧剁肉包饺子,再把临放柜子里的燕窝给炖上,记得放几个大枣!”
“再去发一盆面,蒸的这一锅馒头指定不够吃!”
金凤莲大呼小叫的往厨房跑,
一边使唤闺女做饭,一边翻箱倒柜找红茶咖啡方糖,家里人喝不惯这个,自从叶临走了,这些洋气的瓶瓶罐罐都被金凤莲塞进了橱柜深处,这会找起来有点费事。
叶菱抱着碗眨眨眼,水汪汪的瞳孔里泛着水光,满是期待,
“三奶奶,是我奶回来了吗?”
金凤莲正忙活着擦红茶罐上的灰,这才几天不用,搁柜子里还落了一层灰,忙的她头都没空回,随口回答道,
“对对,你奶那个害人精,啊不是,你奶这个好,哎呀,反正她回来了。”
“太好了!哇哦,我去找妈妈!”
“哎!咋还跑了呢!这孩子,秀红你先别忙活了,送小菱去知青点。”
金凤莲抱着俩茶罐追出来,叶菱都跑到大门口了,
自从上次叶菱在家门口出事,现在叶家人对叶菱是走哪跟哪儿。
叶秀红追了叶菱一路,等到了知青点,叶秀红实在走不了动了,挥手让叶菱先进去,她得坐知青点门口的墩子上喘口气。
最近有几个家里有门路的知青通过各种关系调回了城里,女寝这边空出来个床位,白薇便从叶三兴家搬出来,住回了知青点。
周洁和白薇一起坐在炕上收拾衣服,
一边是白薇最近几天要穿的,一边是叶阳给白薇拿的香江货,白薇打算都留给周洁。
一想到白薇要走,再好看的衣服周洁也没心情欣赏,扯了两下衣服,闷闷不乐的说道,
“小薇你这一走,下河村连个跟我说话的人都没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你最近不是复习的很好吗,只要别松懈,高考绝对没问题,等到了秋天我们一定能在沪市见面。”
白薇自从经历了女儿生病,再被打成黑五类发去改造,又得知父亲早已离开人世后,
仿佛成长了许多,在她身上已经看不到那个多年前,身穿洋装,神情倨傲的大小姐身影,如今的白薇只余一身温婉。
她的性格不再像以前那样激进,说话温和,做事也少了许多棱角,
阳光透过窗户飘落在她柔顺的发梢上,透出一股岁月静好的平淡感,
周洁看她这样总是觉得不太真实,眼前这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母性光辉的慈母,跟她以前认识的大小姐白薇差远了,
跟被夺舍了似的。
手里渐渐停叠衣服的动作,周洁悄悄歪头观察了下白薇的情绪,担忧的问她,
“小薇,你是不是还从伯父的事里没走出来?”
“伯母说的也在理,牛棚你也去待过,真要在那待十多年,人都被熬干了,伯父是去天堂享福了,咱们给他多烧香,多烧纸钱,都是一样的。”
白薇垂着头,自嘲的笑了笑,微微摇头,经过一番思想斗争,跟周洁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不是的小洁,我知道父亲走的幸运,我就是,”
“我就是觉得自己没有任性的资本了,以前我是白家大小姐,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父亲都不在了,我,我的身后没有靠山了。”
说到最后白薇再也撑不住,捂脸痛苦哀嚎,喉咙里发出丝丝拉拉的声音,泪水打湿了她们刚叠好的衣服,
她在哭逝去的父亲,也在哭再也没有父亲庇护的自己。
“你别哭啊,白伯父在天上看了得多心疼,来,我给你擦擦。”
周洁是个直女,干不来安慰人的事,只一个劲的用粗布擦白薇的眼眶,力道跟搓衣服似的,白薇的眼还没哭肿,倒是先被她给擦肿了。
直女周洁擦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句安慰的话,
“小洁你不是还有一个资本家舅舅吗,你舅舅那么疼你,跟老爸也差不了多少。”
本来还在低声抽泣的白薇,被她这么安慰,哭的更大声了,泪花像水坝决堤了一样,一张粗布糊脸上都止不住,
白薇像是发泄,又像是走丢的孩子找不到父母一样,害怕且崩溃的喊道,“舅舅他不要我了!他说不认识我,他也不给我打电话!”
叶菱一蹦一跳的走进知青点,想告诉妈妈,奶奶终于回来了,她小手刚放在木门上,便被屋里爆发出的嚎叫声,吓的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