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到让她竟然不给自己留丝毫退路。
昨日,事态紧急,他没有什么机会去理清楚这其中的细枝末节,现在想起来,竟觉得心里一阵堵塞。
从前,小夭从来不会违背他的意思,但如今,却为了区区几个外人,对他都如此冷漠,这很不正常。
还有她对阮阮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如她所说,阮阮在大家都看不到的地方,一直都在悄悄欺负她么,不然小夭手臂上的那些伤又怎么解释。
而且……昨日阮阮脱口而出说出的那句话,现在想想,也有些不对。
什么叫爹娘罚她都是她活该?这根本不像是阮阮会说出来的话,她向来都善良纯真,怎会下意识对小夭说出如此冷漠的话。
难不成,真的是他们这些做师兄的,平日里对小夭的关注太少了么……
“咚咚咚——”
门外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何事?”他淡淡问道。
外头的弟子声音急切:
“大师兄,你快去看看小师妹吧,方才她担心玄铁兽饿着,便去后山给玄铁兽送吃的,怎料那凶兽突然爆发,竟伤了小师妹!”
秦墨脸色一变,当即便把手中书本放下,收进了柜子的最底下。
等到了迟阮阮的院子,便看到小姑娘脸色煞白地躺在床上,见他来了,才轻轻睁开了眼睛。
“大……大师兄……我,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就是怕他饿着,没想到,没想到……”
秦墨见她说话都断断续续,坐在了她窗边,摸了摸她的头:
“当然不是,那玄铁兽本就是凶兽,你呀,便是进去给他喂吃的,也要跟师兄们打一声招呼,怎能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进去了?”
迟阮阮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到昨日上清宗的弟子,说他曾经被生剖过魔晶,一时间有些心疼,便……没想那么多。”
秦墨看着她有些闪躲的眸子,一时间有些心疼,“下次不可再如此了,若是你发生些什么事情,你让师父师娘怎么办?”
“……”迟阮阮垂下了眸子,“大师兄,你相信阮阮吗?”
秦墨没明白她指的是何事,“嗯?”
“昨日姐姐那么想我,其实阮阮都能理解的,毕竟姐姐自幼便没有生活在爹娘身边,过的都是些苦日子,她对人有防备心,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大师兄,阮阮保证,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姐姐,真的……”
迟阮阮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角泛起了泪花。
秦墨听完,神情一顿,把她虚虚扶了起来:
“阮阮,你莫要胡思乱想了,如今好好养伤才是重中之重,再过些日子,便是四大宗门招新大典了,你可要好好养好精神才是,那玄铁兽,会有弟子去关照,待它身上的魔气驱除,你若喜欢,便去契约它吧。”
迟阮阮眼睛一亮,那可是四阶玄铁兽,“大师兄说的可是真的?他身上的魔气当真可以祛除?”
秦墨失笑点头,“这是自然。”
下一刻,迟阮阮便紧紧地抱住了他,语气里头是止不住的惊喜,“太好啦!阮阮以后也有属于自己的灵兽啦!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它受到任何伤害了!谁都别想欺负它!”
秦墨被紧紧地抱着,能感受到迟阮阮的兴奋,他默默拍了拍她的背脊,眸子深沉了一些。
或许,当真是他想多了吧。
昨日的情况那么紧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阮阮语气激烈一点,想来也不是她的本意。
至于小夭,那鸦羽宗的弟子,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人,而且鸦羽宗环境清苦,他得想办法去让师父把人给要回来。
从迟阮阮的院子里出来之后,去往前院的路上,有人和他擦肩而过。
秦墨被撞得侧过身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没有看见。”那人惊呼一声,连连弯腰道歉,连他是谁都没有看清。
秦墨看着那人,身上的衣裳被洗得发白,看上去十分卑微,他皱起眉头道:“无事,你这急急忙忙是去何处?”
那人抬起头来,见是秦墨,眼前一亮,“秦师兄,是你啊!”
但很快他又耷拉下了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秦墨认得他,瘦瘦小小的少年,如今看起来不过十岁,肤色黝黑,相貌平平,是外门弟子里,资质最差的一组。
当年入门时师父见他可怜,便把他留下来了,因为资质差,只能在宗中做一些杂事。
宗中外门弟子众多,但他唯独记住了此人,原因无他,因为小夭从前偶尔会跟自己提起他的名字,久而久之,他便记住了。
苟蛋。
秦墨见他没回答,见天色深沉,便又问了一遍:
“你这是要去何处?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辰,你应该和所有外门弟子一起做晚课。”
苟蛋抿起唇来,脸色有些发白,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眼睛一闭,大声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秦……秦师兄!你这两日可曾见到迟夭了?我找了她许久都没有找到,昨日我听宗门里头的人说,她下了山,背叛天音宗加入了别的宗门,是不是真的啊?”
“……”秦墨看着面前那少年颤巍巍的模样,脸色沉了下来,“是谁与你说她背叛天音宗的?”
而苟蛋从来见到秦墨都是温文尔雅十分清正的模样,从未见过他如此冷峻,“大……大家都是如此说的啊……”
说到这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抬起头:
“秦师兄,迟夭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么?”
秦墨拧紧眉头,对他小心翼翼中藏着的那几分兴奋感到有些不适:
“当然不是!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风言风语!小夭过些时日便会回来了,莫要听风就是雨!”
“好吧,我知道了……”苟蛋垂下了头,秦墨没看到的是,他眼底刚刚升起来的希冀,化作了失望。
迟夭再也不回来才好呢,她在天音宗过得那么痛苦,还回来做什么……
秦墨看着这孩子深深埋下去的头,总觉得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但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来,他沉默半晌,道:
“你先下去吧,往后不要让我再听到这话。”
苟蛋默默点点头,无声地离开了。
秦墨站在原地良久,莫名其妙地抬了抬脚,重新走向了迟阮阮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