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一栋空旷的民房门口。
韩柠儿听到林晖远的话愣了了一瞬,扯起嘴角轻笑了一声:“就你那怕疼的劲,还当警察?”
林晖远没回她这个问题,侧头看向了旁边:“叔叔怎么没的?”
“西郊路出现了抢劫犯,在珠宝店里挟持了一个孕妇,他上去周旋,歹徒挪移到了合适的位置把孕妇往前推,翻窗就打算跑,孕妇动了胎气当场被救护车拖走,我爹翻窗去追,结果路上遇到了劫匪的同伙,我爹被连捅了12刀,劫匪四人跑走一人,现在还在全城通缉。
上午我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才进手术室,手术持续到下午三点多,但最终还是没保住……”
林晖远沉默了片刻,开口询问:“那个人质怎么样了。”
“母女平安。”
韩柠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你真想好未来去当警察了?”
“嗯,我要重启我爹的警号。”
“……那要是死了怎么办?”
“人固有一死。”韩柠儿耸耸肩,又突然笑了,“反正我无牵无挂,为万家灯火献身,也没什么不好。”
林晖远又沉默下来,许久之后,他嘟囔出声:“我还挺怕死的。”
韩柠儿笑了:“谁不怕死啊。”
林晖远又沉默下来,韩柠儿将外套丢到他的怀里,转身向屋内走去:“不早了,明天还要上课,回家睡觉吧。”
林晖远接住衣服,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抿了抿唇,也转身离开。
灵堂的灯依然亮着,可并没有任何人觉得晦气与恐怖。
留在这一方小天地的,似乎只剩无尽的心安。
林晖远没有开车,他是一步步走回学校的。
看着面前已经黑漆漆的校园,就连宿舍楼都熄了灯。他看着手里的校服,怔愣着出神。
靠着昏暗的路灯,他找到了自己的小破电动车,很轻松的就插入了钥匙,拧动把手,缓缓朝他的房子而去。
停好车,推开门,毫无生气的房间,漆黑一片。
林晖远脱了鞋,打开了客厅的灯,暖黄的光线洒在他的身上,他将衣服放好,起身去洗澡。
直至凌晨,他才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又将洗干净的校服挂好。
看着窗外的月亮,他靠着阳台的玻璃门坐在地上,独自沉思着。
次日,他刚到学校便被班主任叫走,签了通报单,广播里传来他被全校通报批评的消息。
林晖远认了罚,回到座位上收拾书包准备回家。
停课三天。
韩柠儿是听到消息就赶过来的,林晖远正将包甩到背上,看见她颇为诧异:“上课呢,你怎么来了?”
“我跟老师说上厕所。你怎么样?”
“我没事。”林晖远笑了笑,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韩柠儿看见他指尖的创口贴,眼神微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怎么弄的?”
“磕着了。”林晖远抽回了手,看向了别处,“我该回家了。”
韩柠儿看着他,沉默下来:“……昨天……谢谢你。”
林晖远一怔,回过神来后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摔下楼梯,他手忙脚乱的抓住了扶手,才堪堪稳住身形,抬眸瞥了一眼韩柠儿,便慌张的往楼下跑去:“我没事,你快回去上课吧。”
韩柠儿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神色莫名,点了点头便转身上楼了。
谁都未曾看见,少年耳尖那被鬓发遮挡住的一抹微不可察的薄红。
许愿坐在教室里,听不清外头的动静,只是听到林晖远被停课的消息,神情复杂的叹了一口气。
而这节课下课后,教务科副主任也来到了一班的教室门口,唤走了许愿。
得知自己的作品通过了审核,将在一月底被展出,许愿激动万分的给乔意发了消息。乔意没有立刻回复,她便又跑回了班上开心的直哼着歌。
“咋这么开心?”蒋书禾诧异的挑了挑眉。
“我觉得我现在能化身熟了的开心果,开心到裂开!”许愿激动的摇晃着蒋书禾的肩膀,“我觉得我心里住着一只大猩猩,现在就想跳一首《人猿泰山》。你要看吗?我真会跳。”
蒋书禾整个身子僵着,脸上露出恐惧,盯着周围不断瞟过来的目光,她惊恐的缓缓摇头:“就……就不了吧。”
“那好可惜,我下次去你家玩跳给你看。”
路过的沈筠安看着这一幕笑了出来,打趣道:“许愿今天格外有活力啊。”
“开心嘛。”许愿回他,看着他手里一沓的牛皮纸袋有些诧异,“好多文件啊。”
“嗯,我要把统计好的团员资料交过去。”
周围的同学便也调侃着他:“主席辛苦啦。”
沈筠安微微笑了笑,左耳垂上的耳钉熠熠生辉。举了举手里的文件,示意了一下便抬步离开了。
报送的名额批下来后,宋时序已经许久没来学校了。
乔意偶尔还会来上上课,陪许愿吃饭。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寒冷,冻的人直打哆嗦。
外头漆黑一片,许愿坐在桌前刷题,此时已经临近凌晨两点。
许愿穿着厚棉衣,手只有不断的写着字才稍稍的有些热量。
似有所感,她抬起头看向窗外。
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她一愣,不敢置信的打开窗户朝外看去。
顺安竟然下雪了。
与此同时,手机的铃声突然乍响,她拿起手机,接通了乔意的电话。
“下雪了。”乔意把摄像头调成后置,语气中满是笑意。
许愿呼出的风都变成了白汽,她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伸出一只手朝外接着:“是啊,竟然下雪了。”
“换个衣服,我去接你。明天周末,今晚带你玩玩雪。”
许愿闻言,喜上眉梢:“嗯,那待会见。”
挂了电话,她重新关上窗户,换了厚重的连帽羽绒服,脖子上带着乔意给她织的围巾,手上拿了手套便轻手轻脚的下了楼。
雪其实很小很小,一片片的落在地上,不知何时地面已经出现了一片白色。只有看着这片雪白,才恍惚之间感觉到这南方的小城竟真的下起了雪。
班群里早已经热闹成一片,许多人成群结队的约着出门。
她站在楼下的路灯旁时,抬起手接住雪花,却又突然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清脆开门声,她回过头去,看见了包裹严实的林晖远。
他戴着冷帽和耳罩,脖子缩在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双眼睛,他看见许愿,也是一愣。
“打算去哪?”许愿转身问他。
林晖远指了指天上纷纷扬扬洒下的些许雪花,食指上还套着钥匙,他把紧锁着的肩膀放下,露出了整张还算俊俏的面庞。说话间喷出的热气变成白雾消散在风雪之间,他说:“下雪了,我带韩柠儿玩雪去。”
韩柠儿。
不知何时,他已经不再称呼她为暴力女了。
许愿闻言一愣,他却已经扫开了车座上的雪,一屁股坐了上去。
林晖远的口袋里传来铃声,因为衣服过于宽大,他笨拙的伸手在衣服里掏了掏,拿出了手机。
许愿看不清上面显示了什么,只看见林晖远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慢悠悠的拧动车把手,缓缓向前驶去。
“哎呀我出门了,你急啥咯……帽子?那肯定要戴啊,你不怕雪把你头顶冻成秃毛啊……你又骂我作甚……我脑子没病,我在路上了……你才是驴……啊对,去你家后头那个空地等我……跑街上干啥,冻得慌。”
随着他的前进,那丝丝缕缕的白汽不断朝身后散开。
许愿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嘴角也缓缓的勾起了笑意,她戴好手套,双手捧在一起,朝着手心哈气。
“许愿。”
她倏地抬头,撞进了一双满是自己倒影的眼眸里。
笑容不受控制的放大,她几步上前扑进了那人的怀中。
乔意稳稳的接住她,伸手搓了搓她的脸:“玩雪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