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婧再也听不见唐雅的诉说,电话上的名字是失联的戴冕。雷婧没有立刻接,在知晓唐雅和刘佳佳故事时她本就想到了戴冕,没想到戴冕的电话随后就来,像梦。
震动在雷婧手上停止,期间唐雅看过来,她的话说完了,她拍拍雷婧的肩膀,“回去训练吧。”
雷婧应声赶紧点回电话,确认刚才的触感和视线都不是眼花,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显示的和刚才一样,不是梦,是戴冕。
雷婧按下接通,电波在耳道流转至心脏,她的心跳很快,她想要解释,她也害怕解释。
戴冕就是骗了她,解释就等于确认了这个出现在两人友情间的裂缝。
雷婧也不要先说话,她是被欺骗者,她有她的骨气。
戴冕没有让雷婧等,心脏弹跳起后就是他的声音。
“你在体工队还好吗?我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训练完我们去附近走走,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吃的,我带你吃。”
雷婧还是没说话,电话里的戴冕根本没有解释,他直接跳过了之前的欺骗。
戴冕没得到雷婧的回答,“你在训练?你看我最近都忘了,我中午再给你打。”
雷婧心跳得更快,早晨的训练时间还剩一个小时,她哪还有心思去训练,在戴冕快要挂断的空隙雷婧赶紧喊道,“你骗人。”
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后雷婧最想对戴冕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这回戴冕那头没有声音,雷婧将手机贴紧耳朵,确认听筒里是电流声而非忙音。雷婧索性一股斥责,“你骗人,我去医院看过刘刚妹妹,你根本没去,我还去你们游泳队找你,你教练说你请假了,因为你家里有事。你家里有什么事我不能知道?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为什么要骗我?”
戴冕那头出声,“不是,我……我们肯定是最好的朋友,只是……”
“是爷爷生病了?不能是你妈妈生病了吧?是因为上次我对她态度不好?她不想看见我,看见我了会生气?那你跟我说就是了,我不去就是了,她现在怎么样?”
“她没事,她没生病。”
“那是爷爷?”
“不是她们都没生病。”
“可你那天就是在医院啊,我听的环境音就是病房,你爸?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戴冕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和雷婧用刘刚妹妹打掩护时根本没想到他的母亲会把他的手机没收,他更没想到雷婧会去刘刚妹妹的病房。
戴冕还是松了口气,他的病房和刘刚妹妹在隔两层楼,还好雷婧没有在住院处看到爷爷或者穿便服的母亲。
在戴冕思考的电流里,雷婧慌了。不说话就是确认说谎,且戴冕没想过跟她说真相。雷婧想不到是什么事,她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正在慢慢碎裂,那块地方装着的是庆成城东公共跑道处两人共同的约定。
戴冕是她身边最重要的并肩走向奥运会的人,雷婧如今没有了朱欣俞,也没办法和杨梅肩并肩,她失去了跟随,同行和鼓励,一时间回不过神,她刚才还觉得唐雅可能说谎了,如果两个人年幼时候一起经历过理解和扶持,怎么还会出现隔阂。
雷婧和戴冕的隔阂就出现了。
雷婧不想等,“不说算,我又不是很想知道,我也有钱,不用你带我去吃饭,你不在的时候我不知道多开心,我有拳击队的新朋友,周围能吃的好吃的我都和朋友们一起去吃了,你该干嘛干嘛吧,以后别给我打电话。”
雷婧说完挂断,单方面宣布胜利。但这明显不是她想要的胜利,她直接给手机关机,脸色难看地走进训练室,有一个沙袋处还没有人,雷婧脱了外套穿上拳击手套对着沙袋就是一下。
沙袋稳如泰山,只是和拳击手套碰撞时发出“啪”的脆声。雷婧整理呼吸,将面前的沙袋想象成戴冕的样子,一、二、左拳、右拳、右拳、右拳、右拳。一、二、右拳、右拳、左拳、右拳,上踢。
雷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气血喷张,情绪从拳风散落。她完全把沙袋当成了速度球,可速度球比沙袋轻很多,两个训练的方法和目的都是完全不同的,雷婧如此操作对沙袋和速度球都是浪费。
沙袋也很快提出抗议,只在地面稍稍移动了一厘米不到,却给雷婧还没完全复原的伤痕再描深了一次。
雷婧的膝盖和手肘都没穿护具,沙袋的反震让雷婧整个人龇牙咧嘴。唐雅远远看了一眼,不解地皱眉。杨梅凑到雷婧身前双手扶住抓住沙袋,“你干什么去的?那个人欺负你?”
杨梅说的是唐雅,雷婧摇摇头,“是戴冕。”
杨梅白了雷婧一眼,“哦,他刚才来找你的?你们都在体工队了,以后他找你也是方便。”
“谁要他找我,他也没找我。”
杨梅看向训练室的门口,“不是啊,他来找你了,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没啥大事不至于。”
“你神经病啊,我和戴冕才不是那个……”雷婧话说到一半发现周围的人好像都朝着一个方向看。训练室门口正站着一个人,他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冲雷婧挥手。
雷婧应该生气的,但不知道为何眼睛一酸。看到戴冕真好,不是她找不到的戴冕,不是电话里的电波,是实实在在的真实的戴冕。
雷婧不知不觉走过去,隔着拳击手套的手感受着戴冕胸前肌肉的形状,好似没有之前泳池看到的结实,她鼻尖发酸,眼眶开始朦胧。
雷婧嘴里第一句话把她自己都吓一跳,“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也把戴冕吓了一跳,他不确定雷婧是否已经知晓,但他不想雷婧不理她。
“对不起,不管怎样我撒谎了,我……”
雷婧看向戴冕,等着他解释和保证,等着他说他再也不会骗他,等着他给一个不得已骗她的理由。
戴冕严谨地让这句话戛然而止,在雷婧再次酝酿的气愤里,戴冕想出了他能说的理由,“是我,是我住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