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两浙路,杭州城的气氛剑拔弩张。此时,方腊所率领的摩尼教义军已将杭州城围得水泄不通。
自方腊于清溪县率众起义以来,仅仅过了两个月,他便带领麾下义军一路势如破竹,先后攻占了睦州、歙州、婺州、衢州等地。所到之处,各地百姓纷纷响应,踊跃加入义军队伍,使得方腊麾下的军队规模日益壮大。
为了进一步瓦解朝廷在两浙路的统治根基,方腊决定全力攻克两浙路的首府——杭州城。
一旦拿下杭州,不仅能极大地鼓舞义军士气,还能对周边地区产生强大的辐射影响,动摇朝廷在江南地区的统治秩序。
因此,为确保能一举攻克杭州城,方腊亲率麾下大将石宝、邓元觉及 5 万起义军,一路朝杭州城进发。在杭州城朝廷守将及官员尚未反应过来,方腊就已将杭州城包围了。
此时的杭州城内,坐镇于此的王黼焦躁难安。原本在方腊率军起义并攻克睦州、歙州后,他就打算逃离杭州城前往苏州。
未曾想此时朝廷传来旨意,任命他为翰林学士,朱勔为随州观察使,让他们两人分别坐镇杭州和苏州,协同即将到来的朝廷大军平叛。
当听闻朝廷大军将至,王黼心中稍感宽慰,因而未弃城而逃。
可怎料方腊攻城的速度如此迅猛,短短月余,他没等来朝廷大军,却迎来了方腊的兵临城下。
杭州府衙,王黼俯瞰着下方的一众官员和将校。此时官员们皆神色惶恐,将校们也满脸惊惶,而他自己,心底更是仿若坠入了无尽深渊。
在杭州城任职的这几年,王黼心里很清楚,自己做了诸多不得人心之事。他滥用职权,疯狂敛财,对百姓的困苦不闻不顾,平日里耀武扬威、作威作福,早已激起了民愤。
如今,叛军已将杭州城紧紧围困,城破看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一旦城被攻破,凭自己所犯的种种劣行,叛军定然不会轻饶,他必死无疑。
“众位,目下杭州已被叛军围得水泄不通,咱们必须尽快想出个法子,先撤出城去,否则一旦叛军破城而入,咱们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王黼目光扫过神色惊慌的众人,焦急地说道。
听到王黼此言,杭州守将眼前一亮。他此刻也心急如焚,毕竟身为朝廷的杭州守将,肩负着守城的重任。要是弃城而逃,即便侥幸保住性命,也定会遭到朝廷的严惩。
但王黼这话一出口,他就有了脱身的借口,能够名正言顺地弃城而逃了。
念及于此,他赶忙拱手抱拳,对着王黼说道:“王大人,不如待到天黑之后,卑职集合城内的守将,打开城门,全力带领众位大人突破叛军的围困,撤离杭州。
此言一出,大堂内众人纷纷点头,脸上皆露喜色。王黼闻言,心中也稍稍安定下来,“那就依将军所言,待天黑之后打开城门,我等先行撤离杭州,前往苏州暂避。”
就在王黼和他的党羽们秘密商议着如何逃离杭州的时候,他们浑然不知,此时杭州城内的百姓,在听闻城外已被叛军围困的消息后,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慌,脸上反而浮现出激动的神情。
在这几年里,杭州城内不知有多少人因王黼而家破人亡、卖妻鬻女,百姓早就对王黼及其党羽恨入骨髓。故而如今方腊兵临城下,百姓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鼓起勇气走出家门。
往日萧条的杭州城,逐渐聚拢了众多百姓。只见他们手持菜刀、钉耙、镰刀等农具,双目通红,朝着城门方向聚集。
正在守护城门的朝廷将校,眼见城内百姓纷纷聚集而来,心中顿感情况不妙,于是高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人聚集在此,莫不是想要造反?难道就不怕朝廷抄家灭族吗?”
听到将校的这番话,百姓当中有人顿时发出了凄凉的笑声,回应道:“抄家灭族?我家中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妻儿都已经死了,如今只剩下我孤苦一人,朝廷就算想要抄家灭族,也得能找到人啊。”
说罢,此人转身对着身旁的众人说道:“诸位,如今能为我们做主的圣公就在城外,只要我们打开城门,让圣公率军进城,那王黼和他的党羽必定在劫难逃,死路一条,我们就能够为家人报仇了。”
满街百姓纷纷点头,在此人的带领下,朝着守城将士发起了攻击。
那将领看着蜂拥而来的人群,急忙想要下令让周围的将士进行抵抗。然而,守卫城门的将士们看着冲过来的百姓,瞬间便一哄而散,四处逃窜。
这些普通士兵大多都是杭州城本地的子弟,同样饱受王黼及其党羽的欺压。
只不过因为身为朝廷将士,所承受的压迫相较于平民百姓而言,没有那么沉重。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想让他们为朝廷拼死卖命,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守城将领被愤怒的杭州百姓活活揍成了肉泥,紧接着,百姓们合力打开了杭州城门。
此时,城外的方腊正与手下大将石宝、邓元觉商讨着该如何攻克杭州城。突然,有将士前来禀报,说杭州城门已然打开。
方腊听闻,不禁神情一怔,随即带着众人走出营帐。
抬眼望去,只见城门方向百姓如潮水般涌出,口中还高声呼喊着“圣公”话语,在恭迎他进城。方腊见状,心中大喜,当即率领义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了杭州城。
义军顺利进城后,百姓们如见救星,纷纷围拢过来,向方腊的义军倾诉着这些年所遭受的苦难。
方腊望着百姓们那满含悲苦与期待的神情,心中感慨万千,思潮翻涌。如今,杭州城已被攻克,这些百姓从此便都是自己治下的子民了。他深知,若想长久地获得他们的拥护与爱戴,就必须为他们主持公道。
想到这儿,方腊看向石宝,下令道:“石宝,你即刻率领一支精锐军队,将王黼及其党羽统统给我捉拿归案,一个都不许放过!”石宝领命后,迅速点齐兵马,向着王黼等人可能藏身的地方疾驰而去 。
此时的王黼及其党羽都在各自的府宅中收敛自己所搜刮的财富,打算待天黑之后便携带所搜刮的民脂民膏逃出杭州。
可正当他们还在收拢钱财时,便听到城内响起巨大的欢呼声,不由得心惊。随后赶忙派手下前去探查,却听说城门大开,叛军已经入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还没等王黼及其党羽有所动作,杭州城内的百姓便引领着石宝所率的义军,分别杀到了他们各自的府宅。这些人赶忙驱使自家侍卫负隅顽抗,可在声势浩大的义军面前,这点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最终,王黼及其党羽被石宝率领的义军逐个擒获。
方腊身为摩尼教首领,对收买人心之术自然是驾轻就熟。他命人将王黼及其党羽押解到城中央,又派义军把杭州城内的百姓全都召集过来。接着,他让百姓们依次上前,诉说王甫及其党羽的种种恶行。
随着一件件劣迹被无情揭露,场下百姓的情绪愈发激动,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开阻拦,朝着王黼及其党羽疯狂地发起攻击,多年来积压的仇恨如决堤的洪水般宣泄而出 。
待百姓们发泄完毕,他们的情绪渐渐平复,不少人脸上都流下了泪水,口中喃喃自语。他们知道,这些作恶多端的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自己逝去的家人,也总算能在天之灵得到慰藉了。
高台之上,方腊、石宝、邓元觉等一众起义军的高层将领俯瞰着场下。待群情激愤的百姓渐渐散开,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惨烈至极的景象:场地中央,王黼及其党羽早已被仇恨冲昏头脑的百姓们撕咬得尸骨无存,碎肉与衣物残渣散落一地。
再看那些杭州百姓,他们脸上满是因长久积压的仇恨而凝铸的狰狞,有的人嘴角还挂着未擦拭的鲜血,甚至嘴里仍在咀嚼着血肉。目睹此景,起义军的将领们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方腊面色凝重,目光缓缓扫过身旁的将领们,沉声道:“诸位,我摩尼教率众揭竿而起,反抗朝廷暴政,所求的便是让天下百姓都能过上人人平等、免受压迫的日子。往后,咱们务必始终善待百姓。”
“百姓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百姓对王黼等人的怒火,便是咱们最好的警示。若有一日,咱们也如那朝廷一般鱼肉百姓,他们的今日,便会成为咱们的明日!”
麾下石宝、邓元觉等将领纷纷拱手抱拳:“圣公放心,我等定会谨遵圣公之令,为百姓谋福祉。”他们看到眼前的景象,心中也都升起了悸动。
方腊微微颔首,而后命令麾下将领从百姓中招募士兵。如今杭州城已破,两浙路除苏州城外已基本被纳入掌控范围。
对于苏州城,他并不担心,因为在带兵前来攻打杭州时,他已派出大将王寅、厉天闰带着义军前去进攻苏州 。
而镇守苏州的朱勔见叛军逼近苏州,竟直接率领苏州城内的将士,携带自己搜刮来的钱财弃城而逃。王寅和厉天闰未损一兵一卒,便占领了苏州全境。
待到高俅率领八万禁军抵达江南之际,整个两浙路地区都已被方腊所率领的义军所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