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直骑在马上,却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像是在云里打转。
沈卿语的脸埋在袍子里,毕竟是和男子共骑一匹马,为了她的名声,她也不能让人看了她的脸去。
她的心脏砰砰跳,紧张地攥紧了曹直环在她胸前的袖子。
可能是第一次骑马吧,她害怕。她这样安慰自己。
曹直的马术很好,加上晚上,路面几乎无人,一路直行到逍遥王府门口,让门房通传一声,他才离开。
门房立即又派人去雍王府告知王爷王妃,王妃去找人算账,王爷回家后又跑去接人,好在人找回来了,没发生什么大事。
宋瑶竹在狼藉的屋子里做了半个时辰,婆子进来告知沈卿语已经找回,她便起身离开。
“赵侧妃,人在做,天在看。你如此行凶,报应迟早会到。”
赵瑛娥手上的伤口已经凝固,她冷笑地看着宋瑶竹,只恨自己的手下太愚蠢,竟然能将她弄死!
今日之后,她们二人可就是不死不休了,她绝不会让宋瑶竹好过的!
宋瑶竹一走,伺候她的奴婢着急忙慌的进门。
“侧妃,您没事吧!”
“瞎了你的狗眼,本妃像是没事的样子吗!”赵瑛娥怒骂道。“去请王爷来,本妃要让她知道得罪本妃的下场!”
丫鬟着急忙慌地去雍王妃的院子里请雍王,很快就哭丧着脸跑了回来。
“侧妃,王妃身边那个婆子好生不要脸,说您因为中途王爷被叫走,故意割伤自己的手邀宠!”
赵瑛娥气得哇哇乱叫,“翟歌闻,宋瑶竹,你们等着!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宋瑶竹出了雍王府便见到谢离危,他穿着黑色大氅,手上抱着一件雪白的狐皮斗篷,比宋瑶竹借给沈卿语那件还要华丽。
谢离危为她披上斗篷,“王妃辛苦了。”
他挽起她的手上马车,一进马车,宋瑶竹就扑进他的怀里,身子瑟缩。
“阿狸,我好害怕,又有人因为我受伤了。”
宋瑶竹的声音像是在夜空中怦然爆炸的烟花,短促又苍凉。她看上去是那么无懈可击,可还是被赵瑛娥的那句“她是做了你的替死鬼”狠狠击溃。
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奶娘、嬷嬷,都因为她死在了凤梧宫的一场大火里,那是她此生都无法治愈的伤口。
她的心很痛,身体也在痛,那种刻在灵魂里的痛拉扯着她的神经,令她整个人像是一条濒死的鱼,渴望水,渴望救赎。
可水源离她好远好远,她能看得到,却没有一跃进去的力气。
谢离危将她抱紧,无力的收紧自己的手臂。他知道她是应激了,现在的状态很糟糕,随便说错一句话都会令她崩溃。
“这不是你的错。”谢离危收紧臂膀,语气却如同摔杯为号的杯子,果决到坚毅。“是坏人的错。”
她将那些人的死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那是多么痛苦的决定。
他不希望她以后带着愧疚活着,她应该是轻快的、明媚的、充满生机的。
“瑶瑶,不要那样想。是他们想害人,害人的人尚不觉得自己可耻,被害者为何要负重前行?”
似乎伤痛只会留在善良的人身上,那些心怀险恶的人却能活得恣意潇洒。
宋瑶竹趴在他怀里哭了好一会儿,又听他道:“人还是不能活得太有道德了。”
宋瑶竹“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道德?她早就被男色迷惑突破那层底线了!
宋瑶竹扬起脑袋,“亲亲我。”
谢离危垂首,吻她的额头,吻她哭红的眼睛,吻她的鼻峰,最后才吻到她的唇。
“咸......”他的吻上沾了她的泪,却被他吻进她的唇里。
谢离危拿帕子给她擦脸,“以后不想吃到自己的眼泪,就少哭。”
宋瑶竹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她。
她心里在想一些事情,被谢离危哄着多吃了半碗饭,躺下后,她终于想通了。
“我觉得不是我的错!”她捏紧了拳头,颇为愤然,“如果我的朋友因为我受到伤害,那只能说明我还不够强大!”
谢离危觉得她这样的觉悟挺好的,反正比自怨强。
“不错!”
“给我银子!还有,将你手上的消息网也给我!”
谢离危翻了个身将她搂紧怀里,“乖,纪先生挣钱不容易的,咱们还是少花一点吧。”
宋瑶竹狠狠踢了他一脚。
翌日,沈家人带着谢礼上门道谢,顺便恳请逍遥王夫妇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宋瑶竹自然不会说出去,又让人备了些补身体的药材给沈卿语带回去。
这样的事情,可以瞒过普通人家,自不可能瞒过一直监视着逍遥王府的皇上。宇文无极将三儿子叫来狠狠训斥了一顿,让他回去管好后宅。
雍王也是莫名其妙,回府后逼问了翟氏才知道赵瑛娥做了什么蠢事。
她这个疯婆娘竟然想把堂堂王妃卖到妓院去!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不仅仅是谢家的丑闻,更是他们皇室的丑闻!
什么样的皇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啊!且还是天子脚下,直接逼良为娼!
雍王本来还因赵瑛娥有几分似刘曼丽而怜惜她,现在只觉得她毒妇心肠,又不能直接休弃,便让人将她送去皇觉寺吃斋念佛去了。
名为吃斋念佛,实际上就是终身囚禁!
翟歌闻知道了雍王处理此事的结果,颇为唏嘘。
“男人果然靠不住。”
黄嬷嬷赶忙道:“王妃,慎言!如今赵侧妃离京,咱们可要快些怀上孩子,待嫡子诞生,您可以再为雍王纳个侧妃。”
翟歌闻揉了揉太阳穴,虽然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思想教育,可让她为自己的丈夫纳妾,她还是很难接受,哪怕这个丈夫她不爱。
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也不想随便弄脏,不是吗?
“嬷嬷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她叹了口气,“今年雍王府的年礼,办厚点吧。”
毕竟人家帮自己处理了赵瑛娥这样的祸害,是该表示表示。
“赵瑛娥真是没用的废物!”
宋文悦啐了一口,眸中毒光闪过,“你们找人想办法进入皇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