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的心很柔软,妈妈似乎有意无意的把她的苦植入了晓晓的心里,天长日久形成了一个精神枷锁,紧紧的套在晓晓的头上心上,就像孙悟空的紧箍咒,唐僧一念咒语就疼得满地打滚。妈妈只要一诉她的苦晓晓就有一种负罪感。妈妈受的苦就是晓晓的紧箍咒,箍着晓晓的心和思维,加上她的强势、霸道,让晓晓对她无条件的顺从,无力反抗。她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大人的话错的也是对的。”晓晓以前从没想过这句话的逻辑,那时候她不懂,也不会思考,她就像个被妈妈抽走了灵魂控制住了思维的人,没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知道干活,打工,挣钱给妈妈。想通过努力付出来冲淡妈妈的苦,换取一点少得可怜的母爱。
妈妈嫁爸爸也是一个错误,晓晓和村里人都这么认为。这也是妈妈怨恨的一个原因。爸爸配不上妈妈的美貌,这是除爷爷奶奶和爸爸之外所有人的共识。外公和爷爷年轻时候是好哥们,自从外公趁喜欢妈妈的那个男娃当兵去了逼迫妈妈嫁给了爸爸后,俩个老头却反目成仇了。记忆里爸爸在奶奶还在的时候也是个有脾气的人,独子嘛自小也是宠大的,经常和妈妈干架。这边关着门打得乒乒乓乓,隔着门的爷爷奶奶就在那边叫嚷,为儿子助威。几岁的晓晓缩在桌子下害怕的哭。爸爸就边动手边冲晓晓骂,“再哭就给老子滚出去!”
妈妈的气焰在晓晓出生后矮了一截,但是她的性格是越杠越硬。而爷爷奶奶和爸爸三人是一条心,在晓晓几个月的时候就喊分家,只给儿子一家三口一个月的口粮,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妈妈靠着外公和大姨的接济熬到了新粮下来。而爸爸在爷爷奶奶家能吃饭吃肉,过年吃团年饭都是趁妈妈带着晓晓去了大姨家他们赶快弄吃的。
大姨看不下去,经常来帮妈妈找奶奶吵架,晓晓儿时关于奶奶的记忆里奶奶是经常拎了一桶粪水追着大姨和妈妈泼,晓晓追不上她们,只好跟在奶奶身边,妈妈骂她是“叛徒”。其实奶奶也不喜欢晓晓。奶奶病逝之后,爷爷和爸爸就像戳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爸爸和妈妈干架就再也没有打赢过,被妈妈下死手狠狠教训过几次后,用妈妈的话说,“没有掰不过来的牛角,”从此,爸爸就像霜打的茄子,只有挨骂的份,不会做饭的爷爷也偃旗息鼓,特别是吃饭的时候陪着笑脸。妈妈却越来越凶,家里整天充斥着妈妈的骂声。爷爷就拿本书装着认真的看。很快办了个营业执照整了个杂货摊天天赶集不在家待着。隔三差五的往有儿子的姑姑家跑。街上卖肉的人告诉妈妈爷爷经常割肉,你们家伙食好哦!妈妈才明白了爷爷是割肉到姑姑家吃,于是经常借打晓晓的时候指桑骂槐的跳着脚的骂。
爸爸不会挣钱,爷爷不肯拿点零用钱出来用,妈妈的脾气越来越暴躁,爸爸和晓晓成了受气包,承受了妈妈全部的怨气和恨意。家里整天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但是爸爸转身就把在老婆那里受的气全发泄到晓晓身上,“嘣”脑瓜,拧胳膊,踢腿,而妈妈视若无睹。爸爸在村人眼中成了村里最窝囊的男人,单独在地里干活时经常被他们嘲笑。后来眼看着村里人出去打工,很快挣了钱回来翻修房子,妈妈更是眼热。爸爸本来是不想出门的,他没那个闯劲,奶奶在的时候是个妈宝男,奶奶走后妈妈骂他是个“窝囊废,”没了妈撑腰的他像被抽走脊梁骨一样的妈妈骂他“立不起名堂,”他却转身就讽刺晓晓“没球用!”晓晓长大后才明白爸爸是骂自己没有儿子有用。
“我不愿当女儿,是你们没把我生成有用的儿子!”晓晓在一篇作文里写爸爸妈妈重男轻女,结果被老师批评“要写美好的东西,要感恩父母要赞美父母要有孝心,父母再不对也是长辈,你要无条件的服从,听话。这是传统美德。换一个角度想问题他们是希望你像儿子一样能干,甚至超过儿子,有错吗?即使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也是正常的,女孩天生不如儿子有用这是事实!至少养大了你吧!”
民办转正的老师当着全班同学说,“你喝露水长大的吗?对你再不好也养大了你,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再写这样的题材就请家长!你思想有问题!”吓得晓晓从此不知道怎样才好,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似乎只有放弃自我感受才是正确的。
晓晓爸爸终于在又一次在地里当着别人的面被骂后,背起简单的包裹就跟着村里做建筑的人出门去了,从此一去不回。没人知道他在外经历了些什么,过得好不好。
不久受不了妈妈那张嘴的爷爷干脆带着他的货物去了姑姑家不回来了,连家谱都带了过去。后来爷爷去世后晓晓问过家谱,爸爸没好气的怼她,“你又不是儿子关你什么事?”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没儿子的心结。
父母没儿子,他们嫌弃晓晓却不嫌弃妹妹。这是晓晓心里最感不忿的地方。就像一个在晒不到太阳的角落一个躺在花丛里惬意的享受着阳光。
妹妹拿着晓晓的一百“封口费”和妈妈给的一周的生活费高高兴兴的去学校了。晓晓目送她的背影走远,怅然若失的望着张叔叔家的院子,她期待的“暗号”咳嗽声一直没有响起。
那几天帮着妈妈割麦子,背回来,晒在坝子上,在太阳正烈的中午趁阳光脱粒了好晒干。家里有一台脚踩的“脱粒机,”晓晓和妈妈轮流踩,边踩边“喂”,要紧紧抓着麦把,稍不注意就卷进去卡住了滚筒。一阵风吹来,灰尘扑得满头满脸。
以前没“脱粒机”的时候,是靠牛拉的碾子碾。也用“连盖”人工打。人们站成两排,那阵仗很是热烈,好像越打越有劲头。晓晓也打过,一天下来胳膊很是酸疼。家里的“脱粒机”还是爷爷给钱买的,村里人家都换上了电动的了,不用脚踩,轻松多了。晓晓问妈妈那种多少钱一台,你也去买个电的吧?妈妈累得满头大汗没有理她。
颗粒归仓之后,晓晓有种成就感。妈妈却开始摆脸色了,“你在家待得不着急吗?这一天天的就这么浪费了。”晓晓心里委屈,“这哪里浪费啦,不是帮你干活了吗?”但嘴上是不敢顶嘴的,怕挨骂。心里明白妈妈是要赶自己出门了,她心里异常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