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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歪家,我把程辰自己剪掉头发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贾婷婷说辰辰真傻,为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孙晓宇,太不值当的了。我又把我的馊主意告诉了他们,贾婷婷笑着鼓起掌来,说这个主意好,就应该这么吓吓孙晓宇。我说,可是程辰还没拿定主意,她好像还对孙晓宇抱有一丝希望。
老歪说:“光用头发多没劲啊,等程辰把胚胎打下来,一起给丫寄过去,让那孙子也看看自己的儿子什么模样。”
“行,你丫比我狠。”我说。
贾婷婷嘟着嘴,拍打着老歪,说:“李貌哥哥,你怎么那么恶心啊?”
我说:“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你没把你丫小时候用炮仗炸屎告诉她吗?”
贾婷婷嫌弃地往一边挪了挪,说:“李貌哥哥,你小时候怎么这么脏呀?”
老歪不干了,说:“孙子!你丫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怎么记得这事儿是他妈你干的?”
“我设计的方案,你执行的,”我笑着说,“要不是因为冬天冷,狗屎硬邦邦的,非得炸你丫一身不可。”
“滚蛋,少诬陷我!”
“你们俩别说啦,真恶心。”贾婷婷捂住耳朵,闭上眼睛。
我站了起来,说:“不跟你们俩逗咳嗽了,我回去了,她可别在我家里出什么事儿,那样我可担待不起……小贾,你去看看她吗?”
贾婷婷看看老歪,支支吾吾地说:“我也想去见见她,但是吧……”
我说:“行了,我就知道累我一个人……你们那儿也挺忙的,走不开,正好这两天放假,把她交给我,你们就放心吧。”
“麻烦于哥了。”贾婷婷温婉地笑笑。
老歪却说:“你不用跟丫客气,丫跟个小姑娘共处一个屋檐下,晚上准偷偷乐呢,你信不信?”
“你别以为你喜欢吃嫩草,别人就跟你丫一样啊。”我说。
贾婷婷却生气了:“你们、你们也太不尊重女性了!”
我和老歪连连道歉,口称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我们俩平时说习惯的玩笑话,贾婷婷却抱起胳膊,扭向一边,就连我和她道别,她都没理我。离开老歪家后,我心想,孙子,你丫慢慢哄吧,让你丫也知道知道女人发脾气闹小性的时候有多难缠。
我回到家时,程辰已经吃完了饭,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拨着电视,外卖袋放在了门口。
“哥,你回来啦。”程辰见我进了屋,站了起来。
“怎么样,有反应了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中午吃完饭肚子疼了一阵,跟来例假的感觉差不多,但是……但是什么都没有,只出了点血,不多。”
“你没事儿就在屋里多遛达遛达吧,有助于……有助于往下打,但是累了的话,就马上去休息。”
程辰真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走柳儿。走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有些委屈地说:“哥,我刚才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说什么?”
“他没接,我打第二个的时候,他把电话挂了,我就没再打。”
“唉,你还搭理他干嘛?别对他抱有希望了,”我叹了口气,说,“我真是发愁,以后我的女儿会不会也对一个男人这么痴情。”
“你的女儿一定不会像我这么不知道自爱的。”她瘪瘪嘴,想哭。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姑娘,既然他这么无情,你也别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我安慰她,“想好了吗?我上午给你出的那个主意,反正老歪和贾婷婷很是赞同啊。”
“可是我没有红布啊?”
“这还不简单吗?”我站了起来,走进卧室,打开衣柜的抽屉,从里面翻找出一双红袜子。
这双袜子是七年前我本命年的时候,陈辰给我买的,我嫌寒碜,一直没有穿,把它塞到了衣柜抽屉的角落里,陈辰多次提出让我把它扔了,我说留着吧,万一以后要用的上呢。陈辰嫌弃地说,一双臭袜子除了穿在脚上,还能干什么,难道你要把它套脑袋上吗?
现在,它派上了用场。当我把它拿到程辰面前的时候,她皱起了眉,下意识地躲了躲,说:“多脏啊。”
我说:“又不用你动手,看我的。”我找出剪子,把袜子剪开,剪成四四方方的形状,然后从垃圾桶里捡起一绺程辰的头发,对折放到袜子上,然后将它聚拢在一起,做成一个小包袱的样子。我指挥程辰找出针线包,让她剪了一端红线,把“小包袱”捆好。“成啦!你把他的电话和你们学校的地址发我,我一会儿叫个快递上门。”我说。
“他能查到你电话的,到时候该给你打电话了。”程辰担忧地说。
“没关系,我有两个号码,另一个号是捆绑宽带的,我从来不用,那个号设置白名单了,不在我通讯录里的号码,打不进来的。”
程辰笑了,竖起大拇指,说:“真有你的。”
我又找了一个黑色的小袋子,把“红布头发”放了进去,然后叫了一个快递上门服务。程辰问,真的能吓到他吗?我说,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试试吧。
和快递一起上门的还有斜眼。斜眼向来如此,他来我家从来不打招呼,几乎每次都是搞突然袭击。
送走快递员之后,斜眼乜斜着他的斜眼看着我,脸颊上写满了暧昧,嘴角上挂着淫笑。程辰早已经躲到了卧室里。
“行啊,于翠花,无缝衔接啊,”斜眼阴阳怪气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丫这么招桃花呀?”
我坐到沙发上,不满地说:“你丫少废话啊,不是你想的那样儿。”
“我想的什么样?”他扬了扬眉毛,说,“上学的时候追陈辰还得我给你丫出主意,现在倒好了,会主动出击了。”
“去你大爷的,别胡说八道。”
斜眼对着卧室大声说:“姑娘,别躲了,我跟于小北是哥们儿,他的女人就是我的弟妹。”
“你丫要是没事儿就赶紧滚蛋。”我怒斥斜眼。
“有事儿有事儿,”斜眼对我的发怒丝毫不在意,笑着说,“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寂寞吗,特意来陪你喝酒的……只不过没想到你丫金屋藏娇,有人陪,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
“你丫要是嘴这么欠,我可不客气了啊。”
“行了行了,你还不好意思了……晚上叫着你的小妹妹,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我不去!”
“又不让你们俩分开。”斜眼依旧调侃着。
我快速走到门口,打开了门,说:“赶紧滚蛋。”
“哎呦,我的于翠花同志,你现在越来越不识逗了,”他走了过来,关上了门,把我拉回到沙发处,说,“陈辰给我发消息,说她带着小石榴出去玩了,你一个人肯定特别无聊,让我来陪陪你……你看看,我好心好意地来了,你不说好烟好酒招待我,还把我往外轰。”
“跟你说啊,不许在我们家抽烟。”我看着他从兜里掏出烟,赶忙制止他。
斜眼把烟揣回兜里,说:“好好好,客随主便,不抽了,(悄悄指了指卧室,放低声音)什么情况啊?从哪儿搞的小姑娘?看着不大呀?别是未成年吧?”
“别他妈胡说八道……”我瞪了斜眼一眼,同样低声说,“这是我妹妹。”
“你妹妹?”斜眼显然不信,“你什么时候多出来个妹妹?你妈就是现给你生,也生不出来这么大的妹妹呀?”
“操你大爷,我真他妈想抽你丫一个大逼斗。”说着,我抬起手,吓唬斜眼。
“别闹别闹,”斜眼躲着我,说,“跟你丫开玩笑呢。”
“少拿我妈开玩笑,我真他妈敢抽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不是,你丫别急呀,你哪儿来的妹妹?”
“怎么着?我还得把我们家的人挨个儿介绍给你认识?你怎么那么大谱儿呀?”
“哎,于小北,我可是好好跟你说话呢,你怎么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斜眼不笑了,皱起了眉。
“你管我哪儿来的妹妹呢?跟你有关系吗?”
“你他妈吃枪药啦?”
“我不想搭理你。”
斜眼忿忿地靠向沙发。我们俩见面的时候,总是要斗上几句嘴,我要是不把他弄急了,他的那张破嘴,不定会说出来什么难听的话来。斜眼从兜里掏出烟,抽出一支放到嘴唇上,似乎想起了我不让他抽烟,他又把烟拿了下来,折成两半,丢进垃圾桶。
“哎?我操?”老歪拿过垃圾桶,看着里面的头发,“这他妈是什么?”
我从他的手上抢过垃圾桶,放回原位,说:“我妹妹的头发,天热,剪了……你怎么什么都管呀?”
“我他妈管什么了?我就是好奇,问问,瞅瞅你丫这么大火气,”斜眼说,“一会儿整点儿凉啤酒,给你丫降降温。”
“你到底干嘛来了?陈辰派你来监视我了?”
“操,你丫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陈辰说你一个人寂寞,我心想我也是一个人,也挺寂寞的,就来找你喝酒吧,谁承想……”他的话说到一半,应该是考虑到我的情绪,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那个‘超级玛丽’呢?”我问。
“人家也是有父母的人,她也得回家看看呀。”
“她是哪儿的人?”
“陕西人。”
“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去见见未来的丈母娘呀?”
“废鸡巴什么话呀!谁说我以后就把持着这一个人了,我就是跟她玩玩儿……我凭什么跟她回去?”
“这帮小娘们儿跟着你丫挺的,也真是够倒霉的。”
“倒他妈什么霉呀?她们拿我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斜眼居然颇有些自豪,“我花钱享受服务,天经地义。”
“你丫这叫嫖娼!”
“嫖你大爷,我们是正常的男女关系,我给女朋友花点钱怎么了?”
“你丫的女朋友可有点多啊。”
“跟之前的感情不和,分手了,不许吗?”斜眼不以为耻,“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同时挂着好几个姑娘……不对呀,于翠花同志,之前那个只是回老家了,又不是和你分了,你这么快就又搞了一个新的小妞儿,你还有脸在道德层面批评我?”
“跟你说了,这是我妹妹!”
“好好好,妹妹,妹妹行了吧,”斜眼明显有些不耐烦,好像我不承认和程辰有特殊关系,他就不痛快似的,“赶明儿我问问陈辰,看看她知不知道你有这么个妹妹。”
“我发现你丫怎么跟两面派似的,我有点什么事你丫都告诉陈辰,陈辰有事你丫也得过来通知我一声,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怎么着?”我故作轻蔑地说。
“你们俩都离了,还怕我说吗?”
“那也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能不能别老跟着瞎掺和?”
“我不是你们俩的朋友吗?怎么能叫瞎掺和呢?”
“以后你少跟陈辰说我的事情,我就算是烧高香了……你也别跟我说陈辰的事情,我也不感兴趣。”
“你丫真没劲,我没想到你这么绝情,当初跟人家陈辰好的时候,恨不得天天舔着人家,现在离婚了,居然对她一点都不留恋。”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我妹妹的事儿,你不能告诉她……你要是敢跟陈辰说,”我看着斜眼的眼睛,他也看着我——他应该是在看着我,因为他的眼睛斜,当他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很难让人察觉他的专注,“咱俩恩断义绝,谁也不认识谁。”
“操,为了一个娘们儿,至于吗?”
“不是至于不至于的问题,这关系到一个姑娘的名节,你懂吗?”
斜眼不懂,她所接触的女人,字典里就没有“名节”两个字。果然,斜眼摇了摇头。是啊,不光她接触的女人不在乎名节,就连斜眼的字典里都没有这两个字——我怀疑,一切有关廉耻的字眼,都不会出现在斜眼的字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