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遥听说我想去太后寿宴,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只是嘱咐我一切小心。
我刻意问秦公子,若是我不小心会如何。
他说也无事,他既然允我,自是有把握能护我周全。
我听了这话难免觉得愉悦,不过心中还是多少有些不服气的,真要论起来,还不知道是谁保护谁。
我这几日过得顺心极了,在幻月楼里有霜曲可以使唤,夜里来玄机楼找秦君遥玩一会儿,胡姬妹妹们玩一会儿,快活得很。
络腮胡嘲笑秦君遥,“公子,你现在特别像深闺里的丫头,日日等着自己的心上人翻墙进来私会。”
杨善文默默远离了络腮胡,生怕血溅到自己身上。
秦君遥眉眼含着笑意,语调却是严肃至极,道:“私会确实不中听,不知各位可有娶亲的经验,三书六聘都需准备几何,我与她都没有长辈,高堂是拜牌位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杨善文就咳了咳,提醒道:“公子。”
秦君遥立马收起话头,立在高窗之下假装看外面的月色。
我都听见了。
路过络腮胡的牢房时,我微微一笑,在他心虚的目光中掰开玄铁栅走进去给他一拳,然后施施然钻到秦君遥的牢房。
还别说,此情此景,我确实像个偷偷跑来与小姐私会的坏书生,而秦君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每日被坏书生勾得魂牵梦绕,夜不能寐。
秦君遥望月
“行了别装了,难不成你还想吟诗一首?”
秦君遥忍笑,诚实道:“我不比夜兄,就算嫊嫊想听,我也作不出来。”
我看着隔壁空荡荡的牢房,“老矛子还没回来啊?”
秦君遥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若是太后寿宴前还不回来,我就只能安排人去找了。”
我问:“赤章最近来过吗?”
“没有。”秦君遥笑道,“估计是还没找到如何对付你的方法,一时半会恐怕不会来。”
我陪秦君遥闲聊了一会儿,就欢欢喜喜跑到第八层与胡姬妹妹们玩。
胡姬妹妹们自从知道要进宫献舞以后,就开始排练起来。
我像个君王似的被美人们围在中间,香软的绸缎时不时从我身上滑过,令我很是无措。
也不知道父皇从前是怎么能在美人堆里游刃有余的。
其中一个胡姬妹妹忍笑,“姑娘,琵琶莫停呀。”
“哦,不好意思。”我赶紧拨弄起琵琶来。
我原本是不需要学这些器乐的,还是当年去灵州剿匪的时候,因为没钱,跟一个老乐师学了几天。
只能囫囵拨个样子,实在算不上精通。
我的舞更差,会的也只有东陵的祈福舞,因此才选择了拨琵琶。
十二美人里被选中的分别是丹桂、石榴、牡丹和腊梅。
我看到腊梅也在,顿时睁大了眼。
腊梅也无语,“我本来不想去的,洛姑娘说其他人武功底子太弱,我去了有个照应。”
胡姬妹妹冷哼:“会打了不起啊,有本事她自己去献舞啊。”
“她也是好心。”腊梅道:“还有最后一段,快些排完了我好去休息,腰都要扭废了。”
胡姬妹妹虽然发着牢骚,练舞却也刻苦。
水知图在一旁弹琴,他常年带着面具,也不说话,我一直猜测他是不是哑巴。
我这时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胖一瘦的两兄弟,正是我第一次来玄机楼时的守门人。
我疑惑道:“他们怎么在这里?”
腊梅道:“胖的那个喜欢绯雪。”
我问:“谁是绯雪?”刚问完,我就感受到了一股灼热的视线哀怨地盯着我。
胡姬妹妹双眼含怨,“姑娘,你猜谁是绯雪?”
我在心中默念最活泼的是老三绯雪,然后沉默半刻。
绯雪更哀怨了,“所以你到现在还是分不清我们四个,对不对?”
我不自然地:“嗯……”
另一个胡姬妹妹道:“没事,有时候连公子都分不清,他吩咐我们办事的时候通常都叫名字,谁应了就是谁。”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中的负罪感减轻了些。
那个高壮的弟弟含情脉脉地盯着绯雪。
绯雪被他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整个人都不自在了,“我好不容易才忘记了这人的存在,都怪姑娘。”
“镇天卫和玄鸟不是死敌吗?他怎么喜欢上你了?”我好奇地问道。
绯雪撇撇嘴,“他俩也是玄鸟的人,曾经。”
我顿悟,原来是赤章奉明策反的小叛徒们。
我问:“那他们不会去告密吧?”
虽说美人们大张旗鼓的练舞,不过让赤章奉明知道了,我怕会生出设呢么事端出来。
腊梅道:“告密就告密呗,大不了连带着把赤章奉明一块儿宰了。”
腊梅的武学源自雪国若磐族正统,虽说收拾这几个守门人绰绰有余,不过对上赤章奉明,胜算很低。
我在心中不自觉将秦君遥和赤章奉明比较起来,论力量,那自是不必说,肯定是赤章奉明更胜一筹。
况且赤章奉明还能变身,狂暴状态下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就连我,在不用巫术的情况下也很难从他身上讨到好。
不过秦君遥内力比他深厚,虽然力量不及他,却能在速度和招式上弥补力量的不足。
绯雪赶紧道:“可不能打我的赤章哥哥,我可喜欢他了。”
我问:“赤章背叛了你们,你不生气?”
绯雪道:“公子说不值得生气,所以我不生气。”
另一个胡姬妹妹也道:“公子说大公子的死或许另有隐情,等一切水落石出再记恨也不迟。”
秦君遥不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对他来说,诸事都不必放在心上,甚至连生死都不算什么大事。
我却能明白他,因为我刚出地宫的那一段时间,也是如此。
哪怕我知道小月儿是我的后辈,我有义务照看她,可我心中实在难以生出对这世间的牵挂来。
后来遇到贺十三娘,遇到秦君遥,我才开始好好的了解这个对我来说极其陌生的世间。
我想,既然他在这世间没有牵挂,那我就做他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