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半年,张卫东在簸箕沟混得风生水起,张胜利却再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初四张永泰和张卫东走后,周玲便带着张胜利去城里拜年。
两个人已经谈婚论嫁,按道理,张胜利必须去周玲家拜年,他只得硬着头皮面对未来的丈母娘苏琼。
尽管张胜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苏琼还是刷新了他的三观。
“眼皮子浅的贱货!你不死到外头,还回来干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有这个家吗?
你又把这乡下烧火的穷娃子带来干啥?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我们家是他有资格来的地方吗?
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和你爸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苏琼一见周玲和张胜利,就彻底撕破了脸,用最恶毒的话大声怒骂,还把他们提去的礼品摔在院子里,用脚踩得稀烂,比农村泼妇还凶悍。
周玲也不示弱,和苏琼在院子里大吵大嚷,幸亏周云及回来,阻止了她们母女,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
周云也直接摊牌,同意张胜利和周玲的婚事,并劝苏琼说,张胜利考上了函授中专,三年毕业后就能在县城单位安排工作,家庭条件或许比不上刘大鹏,可也已经不错了。
而张胜利稳重谦恭,勤快能干,各方面都很优秀,人品见识和性格都比刘大鹏强得多。
苏琼却还是坚决不同意,愤愤不平说张胜利是乡下穷娃子,就算将来能在县城工作,也和周玲门不当户不对。
苏琼还说,他们这样的人家,起码也得找个老城里人当亲家,张胜利就算人再优秀,家还是农村的。
要是对个乡巴佬当亲家,她在沙城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张胜利从来没有当面遭受如此奇耻大辱,几次热血上涌,想起身离开周家。
可理智却一再提醒他,就算苏琼再无礼羞辱,他也得忍着。
他和周玲的事情已经定了,周云又全力支持,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有再难的事情,也得咬着牙硬扛!
周云也就罢了,周玲对自己一片深情,为了自己不惜和母亲反目成仇,自己的屈辱又算个啥?
周玲在前面冲锋陷阵,自己要是打了退堂鼓,还是男人吗?
可是,苏琼骂得越来越难听,最后甚至指着张胜利的鼻子说他祖上三代都是种地的乡下土包子。
张胜利忍无可忍,忽地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既然阿姨不同意,我就先回了!”
说罢,张胜利扭头就走。
“胜利!”
周玲一把拉住了张胜利,哭叫道:“我跟你走!就算跟着你讨吃要饭,我也再不回这个家!”
“你滚!都给我滚!滚出就再也别回来!我就当没有养你这个白眼狼!”
苏琼也站起身,歇斯底里大叫。
“滚就滚!将来我要是再进这个家门,出门就让车碰死!”
周玲恨声说罢,拉着张胜利就走了。
“你...”
苏琼气得身子一晃,差点晕倒。
周云赶紧扶住苏琼坐下,叹道:“你这是何苦来着?你又拗不过她,白白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好狠心的丫头啊!”苏琼痛苦失声,“为了那个穷娃子,她竟敢发这么毒的誓...”
“他的狠心,还不是跟你学的?”周云没好气说道,“你说那么狠的话,又赶她出门,还怪她狠心发毒誓?”
“我这不都是为她好吗?”
苏琼转头又愤愤不平说道:“我就想不通,那个乡下穷娃子有啥好?玲子年轻眼皮子浅也就罢了,你咋也昏了头?”
“眼皮子浅昏了头的是你!”周云也提高了嗓门,“张胜利虽然家庭条件不行,可人却万里挑一,刘大鹏给他提鞋都不配!”
“就算他人再好,才刚刚考了个函授中专,即便将来能在城里安排工作,也比别人矮一头,能有啥出息?”
“你懂个啥?张胜利将来...肯定比我走得远!”
周云顿了顿,又叹道:“我当年不也是农村的穷娃子?不甘心一辈子种地,才下苦功学习考上了大学,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你不明白我为啥看好张胜利,我是从他身上,看到了我的影子呢!
张胜利虽然起点低,可他的能力、人品、见识,比我年轻的时候强多了!
他现在考上了函授中专,三年后我给他安排个工作,好好调教培养,凭他的本事,莫说沙城县,将来到市里,到省上都有可能!”
“就他?还能去市里省上?”苏琼撇嘴冷笑道,“刚才我骂了他半天,他都厚着脸皮忍着,简直就是个窝囊废!”
“窝囊?你小看张胜利了!”
周云没好气说道:“你以为张胜利就那么怂,厚着脸让你骂半天?他是心疼玲子,给我们面子!
要是换了别人,哪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能受得了你的那些话?
从这一点看出,张胜利是个懂感恩的人,我们把玲子托付给他,一辈子都放心呢!
我们就玲子一个,将来老了,还得靠姑娘女婿照顾,你现在这样对张胜利,将来有脸让他照顾你?”
“张胜利就是假惺惺的伪君子!”
苏琼又是冷笑道:“他现在夹着尾巴啥也不说,就是装样子哄你们,他要是和玲子真结了婚,肯定会原形毕露,到时候对玲子咋样都不好说呢,你还指望他将来给我们养老送终?”
“你...简直不可理喻!”
周云气得拆开了一包烟,猛抽了两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别抽了,早是肺不好老咳嗽!”
周玲掐灭了周云的烟。
周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不同意也没用,反正事情已经定了。”
“你啥意思?”苏琼顿时又炸毛了,“丫头可是我十月怀胎养下的,我不点头同意,谁也嫁不出去!”
“你不同意顶用吗?就算我不同意都不顶事!”
周云冷着脸说道:“玲子的性子跟了你,啥事都自己做主,你现在把她赶出了家门,她干脆和张胜利把生米煮成熟饭,你不嫁也得嫁!”
“这...”
苏琼顿时像被雷击中,愣在当地。
她知道,周玲完全会做出那样的事。
真要是那样,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再强势也无力回天,一切可就都完了!
苏琼“噗通”跌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