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瑄没听到两人说的话,只看到孙仲秋不知是听到了什么,随即就改变了态度,笑意吟吟道:“既然是谢大人的一番心意,我就不推辞了,我在这替阳城的所有将士感谢谢大人慷慨解囊,还请谢大人进城一叙。”
随后对身边的几个副将吩咐道:“叫些人过来搬东西,再杀些羊炖点羊汤,让大家都尝尝荤腥。”
副将喜滋滋道:“是,属下这就去。”
孙仲秋把谢瑄几人带回了自己的府邸,不过说是将军府,其实就是个小宅子,没什么值钱的摆设,也就比外面的民房强一些。
孙仲秋道:“寒舍简陋,谢大人莫要嫌弃。”
谢瑄道:“当然不会。”
没过多久就有一位妇人来上茶,谢瑄喝了一口,比起平日里喝的好茶,这茶就有些难以下咽了,他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
那妇人见状有些惶恐道:“大人可是喝不惯?”
她有些无措,像她们这样生活在阳城的人平日里有些余钱都用来买粮食,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茶叶,就这点茶叶都是特意留下待客的,都是粗茶,肯定好喝不到哪去,这位公子一看就出身不凡,怕是从未喝过这样差的茶。
萧烬注意到后说道:“劳烦夫人给他换一杯清水吧。”
那妇人有些尴尬的离开了,孙仲秋不好意思道:“家里向来没什么客人,也没准备什么好茶叶,让二位见笑了。”
谢瑄看着妇人离开的背影问道:“这位难道是孙将军的夫人?”看上去年纪比孙将军大了些啊。
孙仲秋道:“谢大人误会了,那是我大哥的夫人,我的大嫂。”
谢瑄讶异道:“孙将军还有位大哥?怎的不见他人呢?”
孙仲秋面上的笑意淡去,有些悲伤道:“谢大人有所不知,我大哥原是阳城的守将,三年前在与大燕交战的过程中身受重伤,不幸逝世,独独留下了我大嫂和刚满十岁的侄子。”
谢瑄没想到会是这样,歉然道:“抱歉,我并非有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孙仲秋不在意道:“没关系,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该伤心的早就伤心完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为我大哥报仇,把他唯一的血脉养育成人。”
那位孙大夫人端着水回来,知道了她是英雄的遗孀,谢瑄对她十分钦佩。这时外面传来一道孩童的声音。
“叔父,我回来了。”一个穿着青衫的半大少年走了进来,见还有其他陌生人顿时愣在原地。
孙仲秋连忙道:“平儿,快过来见过谢大人和萧公子。”
孙平看向谢瑄和萧烬,说道:“小生孙平给谢大人请安,给萧公子请安。”
他态度不卑不亢又不失恭敬,谢瑄见了不由得心生好感,问道:“这便是已故孙大将军的孩子?”
孙仲秋道:“正是我大哥的遗腹子,名叫孙平。”
谢瑄注意到孙平的穿着和自称,猜测他身上恐怕已有功名,问道:“孙小公子可是从文不从武?”
孙平道:“小生担不起大人如此称呼,小生父亲离世前曾为我取字青云,大人唤小生青云即可。至于大人所问,小生的确有意科举入仕。”
孙仲秋在一旁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这侄儿自生下来便有些不足之症,多年调养方才能无病无灾,想要习武怕是不能了。更何况他是我大哥唯一的血脉,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都不知该如何向我大哥交代。所幸这孩子在读书一道上还有些天赋,若能靠科举入仕,倒比在战场上拼杀更好。”
谢瑄很能理解孙仲秋的想法,大盛重文轻武,若是能走科举的路,好过上战场拼命,更别说孙大将军已经为国捐躯,孙仲秋心中担忧也是应当的。
他看向孙平问道:“既是打算科举,可有下场考过?”
孙平道:“小生今年已考过院试,侥幸中了榜,如今正是秀才功名。”
这下谢瑄不由得讶异,先前听孙仲秋说这个侄儿有天赋,如今看来才十三岁就能考中秀才那确实是天赋异禀,他继续问道:“既已中榜,排名几何?”
孙平道:“小生不才,乃院试第二。”
虽说不是榜首,可能考第二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更别说孙平身在阳城这样的动乱之地,又经历了丧父之痛,小小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已经足够令人惊叹了。
谢瑄不免起了爱才之心:“你手上可有写好的策论文章?不知可否让本官一观?”
孙平闻言一愣,一旁的孙仲秋却是立刻就反应过来,谢瑄这是想指点孙平一番了,他连忙对侄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文章取来?你可知坐在你面前的是谁?谢大人可是出身谢氏,连中五元的奇才,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于你可是大有裨益。”
孙平从未见过谢瑄,虽然知道他姓谢,但却并未将其与京城谢氏联系在一起,此时听到孙仲秋所言,心中是又惊又喜。
他观谢瑄的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这样的年轻,又有着这样的成就,那必定就是谢氏有着小谪仙之称的嫡次子了。
天下读书人对谢氏诸多推崇,盖因谢氏多出才子,凡有科举入仕者,必然是名列前茅,尤其是谢瑄的父兄,皆是状元出身。
孙平对谢氏仰慕已久,如今见到真正的谢家人,心情如何能不激动?忙不迭的回了书房取来了自己平日所作的文章。
谢瑄接过文章慢慢看了起来,孙平忐忑的抓紧衣袖,生怕自己的文章入不了谢瑄的眼。
谢瑄看完后对他笑着点了点头道:“不错,言之有物,观点务实,确实是好文章,足以见得你功底深厚,才思敏捷。”
孙平松了一口气,有些激动道:“大人谬赞了,小生愧不敢当。”
侄子得了夸赞,孙仲秋也是笑容满面道:“谢大人看得起你,但你也不能因此骄矜自傲,需得以谢大人为榜样,继续努力才是。”
孙平道:“侄儿当谨记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