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份命令的有效优先等级来看,党内命令肯定是高于行政命令的,按照党指挥枪的原则,独立师应该服从东南局那份重回皖南的命令才对。
行政职务上,铁军长是高于副军长的,但副军长的党内职务是东南局书记,而铁军长甚至连党籍都还没有恢复。
不过身为一名穿越者,两年后皖南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赵骥是心知肚明的。
不去皖南是赵骥的底线,自己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队伍没有理由眼睁睁看着自陷死地。
皖南是东南局机关所在地,只要独立师一去,到时候身边有一大堆大佬压着,再想把队伍拉出来就不是赵骥或者独立师三人班子说了能算数的了。
可不去就必须要有不去的理由,程序上必须符合游戏规则,不然就是公开违反组织原则了。
跟我玩组织程序这一套是吧,老子可是开了历史天眼的!
“我个人服从东南局的命令”,赵骥旗帜鲜明地亮出态度。
廖春华闻言眉梢顿时一喜,他是从赣粤边区出来的干部,是带着副军长的指示来掌握独立师的,内心自然也是偏向于服从东南局的。
会前,廖春华生怕赵骥会抵触甚至拒绝执行东南局的命令,因为赵骥之前就因为转移的事跟当时的中央分局闹过别扭,后来更是为了达成转移目的而不惜借挺进师的手搬出了陕北中央的指示。
这次可没有中央的指示当挡箭牌了。
廖春华心头高兴,都等不及询问杜斌彬这个军政委副书记的意见,就直接跳过说:“赵骥同志的党性很强,值得肯定,那我们就开始投……”
“不过嘛……”廖春华表扬的话还没说完,刚受到表扬的赵骥就打断了他,“服从谁的命令是你二位书记跟副书记决定的事,我现在只是一名普通党员,个人意见不重要,但作为军事主官,业务上的问题我还是有必要给两位领导提个醒的”。
廖春华由喜转愠,只好把刚绽开一半的笑脸收起来问道:“请讲,只要政治方向上是正确的,执行中具体的问题大家可以一起商量着来,没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
好嘛,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廖书记你也知道,很多战士刚在本地成了家,也是军政委明文同意放开结婚政策的,现在部队突然要走,是不是该按照浙东旧例给军属们把安家费发下去再开拔”。
家里的男人你说拉走就拉走,又把孤儿寡母的丢给返乡团是不是?
廖春华顿时就意识到症结所在了,这哪里是发不发安家费这么简单的问题。
大别山地区的老百姓可是对部队开走是有过负面甚至可以说是恐怖记忆的,这里不是浙东,不是民国帝乡,反动派可是敢在这里大开杀戒的!
如果硬要把队伍拉到皖南的话,恐怕需要担心的不是半路上有多少人会开小差,而是会不会闹出兵变的大事!
一滴冷汗瞬间从廖春华的额头上流下。
赵骥把廖春华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知道他已经明白了其中的难处:“总之,我个人坚决服从东南局的命令,至于是走是留,或者说该怎么跟上级说明原委,还是请二位领导看着办吧”。
杜斌彬自然是跟赵骥站一头的,他在会上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表态,为的就是现在方便出来打圆场:“赵骥同志说的的确是个问题,我看还是再好好研究一下,等军政委筹措到足够的经费再开拔不迟”。
囤粮!马上动用一切可用的经费囤粮!主抓后勤的杜斌彬立即就在心头打定主意,自己决不能在账目上给廖春华留出多余的经费来。
三人会议不欢而散,赵骥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叫来了新任特务连长许二牛:“二牛,我这儿有封信,你立即动身亲自给我送到皖南的军分会陈副主任手里”。
许二牛是牺牲在和88师陈门岭战斗中的许大牛的弟弟。
许大牛牺牲后,当初招他入伍的曾晓就按照优抚政策把弟弟许二牛带到了特务连,在曾晓出任五团长后,赵骥就提拔了这个一直战斗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
许二牛是赵骥可以信任并托付机密的直属部下。
赵骥心里很清楚,无论明面上的理由有多充分,自己这回肯定是得罪副军长了,所以必须要有人帮自己在高层发声,或者在将来替自己今天的行为背书才行。
铁军长是指望不上了,好在身为穿越者,他知道谁跟自己的思路是相似的,谁是未来的下任军长。
皖南,军分会(和东南局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副主任正在忙着新四军江南指挥部的筹建工作。
延安的指示很明确,要抓住有利时机往苏南、苏北地区挺进开展敌后游击工作,副主任对此深以为然,可他头上的主任却认为应该依托皖南山区建立根据地,不太愿意把队伍带到缺少大山遮蔽的江南地区去。
好在副主任同时还身兼一支队司令员,四支队的副司令(也就是502)也跟自己意见相同,愿意跟自己一起走,他这才不至于像铁军长一般无兵可调。
“报告”,警卫员忽然进来汇报道,“副主任,外面来了个独立师的同志,说是有信要交给你”。
独立师?副主任是知道之前东南局要求独立师转移回到皖南的事情的,可他们找自己干嘛呢,独立师是走是留都不是自己所能决定的。
副主任唤进许二牛,接过信慢慢取出展开信笺纸,哦,原来是好友郭勋祺和四支队副司令都在自己面前大加赞赏过的那个赵骥写来的。
信的内容是赵骥对未来抗战形势的分析见解。
赵骥首先谈到了对倭寇进攻武汉的战事预测,他认为倭寇会兵分两路沿着大别山南北两麓进军,从而迫使国军也只能被动地隔着大别山分兵两处,相互间无法及时支援、配合。
由于进攻的主动权在倭寇手上,它们可以随时灵活调整自己的主攻方向,所以无法提前预判的国军很难把兵力集中到倭寇真正的主攻方向上,也就不能阻挡倭寇兵临武汉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