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应天府城外,一支骑兵浩浩荡荡疾驰而来,一个年轻人一身金甲,英姿飒爽,旁边是一个中年僧人,一身月白僧袍,看上去也是不同凡响。
遥遥望见神策门,队伍忽然停下。
为首的自然就是燕王朱棣,他们一听说老朱到了凤阳,姚广孝就提出组织蒙古军南下勤王。连夜赶路,从北平一路南下,可谓是马不停蹄,今日终于赶到了。
但从扬州渡江之后就发现——
形势不对啊!
尤其是到了镇江大营,根本没见百姓慌乱。又赶了一天,却发现局面似乎越来越太平了?
而此刻见到神策门根本没有兵丁防守,燕王的心一下就凉透了:
“军师,难道,京城已经平定了?”
此话一出,
他自己都听到语气充满了失落感。
嗯,
“似乎,已经平定了……”
姚广孝也不得不接受现实了。
从定计那天开始,他们两人就充满了激情,想着这次率蒙古降军南下,胡惟庸就不能用军人家属相威胁,整个大明朝,就只有这支军队可堪一战了。到时候燕王一定是勤王第一功。
只可惜,
此时此刻,这个幻梦似乎已经破碎?
“那,军师,要不要进城?如果已经平定,咱们再开进去,岂不是谋反?”
燕王一身紧绷的神经一旦松弛,瞬间就感到了疲惫。
“先派人投书一封,请示皇上和朝廷把……今夜就在城外驻扎……”
“也只有如此了……”
燕王当即下马,立刻就要手书一封。
而这时,
神策门内突然跑出来一队骑兵,手持黄绢诏书。
“燕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燕王南下勤王,已有苦劳。然咱已平定京城,胡惟庸已然授首,彼等党羽皆已下诏狱。燕王可在城外休整数日,择日北归。钦此。”
啊?
这?
难道就不让我进城?
朱棣顿时面如土色——
难道父皇疑我?
这时,
姚广孝手下亲兵已经在城门口看到了皇榜,也正跑回来:
“报!”
“燕王殿下,这是皇榜!”
哦?
燕王、姚广孝送走传诏的兵丁,在城下打开皇榜一看,两人都瞬间僵住,再也动弹不得——
完了!
来晚了!
皇上已经答应了蓝玉的条件……
这一趟潜力勤王的戏份已经演砸了!
苏尘竟然成了安国公?
连宰相都已经裁掉了!
而皇上的诏书,甚至连嘉勉都没有一句,还暗示让他赶紧走……
燕王越想越不是滋味:
“军师!父皇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那么大动作?难道本王进城觐见也不行吗?”
唉!
姚广孝慨然一叹:
“殿下啊,祖训录里早已明言,藩王无诏不得进京……这次咱们是来晚了一步啊……殿下试想,此时皇上无奈接受残局,自然要怨恨我等没有及时赶到!殿下若再不走,恐皇上还会有其他疑心啊?”
唉!
燕王长叹一声:
“上马!回北平!”
嘶吼声中,
燕王发泄着心中的愤恨——
为什么?
我组织蒙古军容易吗?
花了多少钱啊?
这趟回去还要赔钱呢!
父皇却迁怒过来?
是你自己太轻敌,让胡惟庸钻了空子,酿成了大乱,却又来怪别人?
此时,
姚广孝也愤愤不平了——
皇上最起码也要赏赐一下啊
让军兵们也感受到皇家的关怀嘛!
如此一来,
燕王颜面尽失啊!
“驾!”
他一挥马鞭赶上去,大声说:“殿下!殿下无需慌张,回去之后,殿下只要励精图治、卧薪尝胆,仍然大有可为!”
哼!
“军师!等本王再来京城,就不是今天这样了!”
燕王这次是彻底把老朱也恨上了,想着等老朱一死,就算拼了命,也要再次南征,此生不争了这口气,誓不罢休!
……
这时,
李善长府中,儿子李淇和管家都发现——
老相国的身子骨好像好多了?
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在院中活动了一阵子筋骨,竟然没有丝毫苍老之态?跟平常完全是两个人啊!
难道,他之前那副病态,都是装出来的?
一念至此,
两人都忍不住暗自长叹——
毕竟是老相国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就是那个渔翁啊……
这时,
李善长抖擞精神,坐下喝了一杯茶,才缓缓说:“祺儿,王纯他们几个到了吗?”
“父亲大人,已经在中堂等候多时了……”
嗯,
“更衣!”
李善长换了一身袍服,这才大步走进前院中堂。
一进门,
六七个文官纳头就拜:
“参见老相国!”
“罢了!”
李善长宽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皇上诏书已经下了,以后大明就没有宰相了……所以啊,这老相国三个字也不能说啦,说出来,别犯了忌讳,啊?呵呵呵……”
“是。学生明白。”
众人不敢落座,全都站着。
嗯嗯,
李善长已经被老朱点名要以勋爵身份参与廷议,而且排名在苏尘之前,这就说明他的时代又回来了!
之前,
他见杨宪那么凶狠,已经有些害怕,才推了胡惟庸去跟杨宪纠缠。不曾想,胡惟庸比谁都毒,竟然逼得老朱动弹不得?那时候他就吓得半死,整天装病,闭门谢客,就是为了坐山观虎斗。
果然,
胡惟庸阴差阳错之下,毕竟还是输了。而老朱虽然重新掌权,威势却却已经大不如前。
此时的老朱,自然也不信任苏尘、汪广洋这些江南人,那就只有启用他李善长了。眼下也只有他李善长,还能组织一个文官班子,来制约苏尘、汪广洋了。
这两天,
他早就埋好的那些棋子,也都明白过来,昨日一见诏书,今天一大早就来拜会了。
毕竟,
六部人选还没出来呢,而原来那些胡惟庸的党羽已经完了,皇上也没有说汪广洋、胡桢他们能继续当尚书。这当然就是天大的机会了。
这时,
李善长感觉自己收获的时节到了,身体自然也就就好了。他料想那苏尘,一个年轻人却顶着一个安国公的大帽子,早晚都要被压死……由此也暴露出老朱的真实心思——
文官也得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而且,
这次不会被灭了。
毕竟,如果老朱连淮西文官都没有,又拿什么去压制江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