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老朱故意脸色大变,脱口而出:
“安国公?宋忠,你可要查清楚了!那可是咱们大明的安国公,稍有差池,咱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啊?
这?
李进紧张万分的同时,宋忠却松了口气——
猜对了!
皇上果然是要对付苏尘……
“皇上,臣查到,苏尘在中书省的时候,曾与方孝孺一同调查伪钞案,两人朝夕相处,反复深谈,多论及国家之将来……方孝孺回答臣,当时两人论及将来的大明,相互以士大夫激励……”
啊?
李进一下就听出来——
这是干什么?
真的要对付苏尘吗?
这话里好像有阴谋啊?
什么叫做相互激励?
又扯什么国家之将来?
这不莫须有吗?
一念至此,
李进忽然浑身僵透了。
这时,
老朱果然很高兴,赞许地看了宋忠一眼,又淡淡地说:
“还有呢?”
宋忠立刻心领神会:
“皇上,方孝孺答臣,他们日常也讨论元史编纂之事,都说前元也颇有可称道之处……呃,又说,又说太子也认为前元淮右之军曾食人,以此立国,断然不可,将来还要靠浙东诸君云云……”
这时,
李进更是骇然——
怎么会扯这些?
什么意思?
将来要靠他们?
不可能啊!
他们怎么会说这么犯忌讳的话?
这明显是宋忠在搞莫须有啊?
这是要置宋濂于死地吗?
果然,
老朱一点也不犹豫,立即就哼了一声:
“如此蛊惑太子,他们到底安得什么心?怪不得太子精神恍惚?宋忠,你再去查!看看背后还有什么人?是何人指使的?是不是有胡党、蓝党?”
“遵旨!”
宋忠一下子振奋起来——
果然全都猜对了!
这个案子就是要整苏尘。
而这时,
李进彻底麻了——
胡党、蓝党?
宋濂宋夫子啊,你一下子就成了谋反了……
而且,
宋忠这是故意把苏尘也扯进来!
如此,
苏尘就成了宋濂一伙的幕后黑手,还牵扯到了太子之死!
皇上虽然不会把苏尘怎么样,但多半会闲置不用了。
想到这里,
李进也忽然万念俱灰——
皇上前些年何其英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这时,
老朱再次回到龙椅上,拿起了奏折仔细翻阅,同时眼睛时不时地撇眼看一看李进,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
次日晚,
李善长府上,
郁新、王纯、陈迪等人也在密谋。
郁新是刑部侍郎,今天忽然收到锦衣卫送过来的案卷,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了,于是又来请教。
李善长躺在卧榻上,听了一会儿,忽然说:“郁新,你知道锦衣卫宋忠为何将案卷发到刑部啊?”
这正是郁新所不理解的,于是躬身一拜:
“请恩师示下。”
嗯嗯,
李善长点点头:
“宋忠把案子送到刑部,是上位的意思……宋濂这个人,要说他是胡党、蓝党,天下人不信啊……但证据确凿,他和那群文士,的确长期蛊惑太子,以致太子精神恍惚而坠水……事情也是清楚的,上位是想单独立个案子啊……”
哦?
众人一下凛然——
单独立案?
立什么啊?
谋杀太子吗?
这时,
李善长见众人都有点害怕,于是笑了笑说:“你们啊,怎么就不想想?上位都说了,元史编纂嘛……郁新刚才也念了,宋忠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清楚,就是要拟定一个说得过去的罪名……”
哦……
众人这才释然——
原来如此!
但这个罪名也不好拟啊……
毕竟只是编书的问题,一般人也不懂啊。
怎么能交代得过去呢?
众人正在疑惑,
李善长也不耐烦了,直接说:
“王纯,你管着吏部,就让御史去弹劾……就说元史编纂,胡乱抬高前元伪统,居心叵测,又诽谤淮右之军食人什么的,引得读书人胡乱编造,造谣成风,有伤国本……”
啊?
这?
王纯又问:
“恩师,这罪名,这罪名似乎不够啊?”
李善长摇摇头:
“这只是药引子……御史弹劾,锦衣卫查办,宋濂之子宋慎是胡党,其学生方孝孺等人又牵扯蓝党,如此,皇上自会裁断……”
哦……
众人一下也明白了——
的确是个药引子!
这样干,天下人才知道,是编书出的问题,然后锦衣卫又查出胡党、蓝党,如此一来,太子之死,自然也就暧昧不明了。
有了太子之死的压力,天下人谁还敢议论?这样就可以牵扯一批人,把那些不安分的文人都给抓了。
这时,
王纯会然一笑:
“多谢恩师指点迷津……”
呵呵,
李善长捋须说:
“锦衣卫自会去查案,你们呢,先不要说话,等锦衣卫上报朝廷,你们可以给方孝孺求情……”
方孝孺?
给他求情?
为什么?
众人又觉得玄奥得很——
这个人虽然有些名气,但也只是小官啊,
为什么给他求情?
这时,
李善长悠悠地说:
“上位一向都器重此人,此人呢,也没有什么毛病,杀了不吉啊……这不是你们求,是代上位说话而已……”
哦哦,
众人一向都知道方孝孺跟太子关系密切,却没想到原来是皇上器重他?那这人以后还有很大前途啊!
众人当即一拜:
“学生明白了。”
……
当晚,
李善长的儿子驸马李祺从戏楼回来,正要下轿,却发现脖子一凉,忽然有一把刀架在脖子上,一个声音冷冷说:
“别出声,否则咔嚓……”
啊?
谁?
他刚要叫,腹部忽然中了一拳,一下冷汗淋漓:
“好汉!好汉饶命!”
哼!
“走!”
几个黑衣人抬着轿子,常威坐在李祺身后,握着长刀,匆匆向着乌衣巷那边而去。
很快,
李祺被黑衣人带到了一处私家园林,桃树假山的一处小园内,一个公子哥儿正在水边戏楼听戏,旁边坐着一个一脸严肃的年轻文士。
啊?
“方孝孺?”
“沈家?”
这时,
黑衣人已经不见了,
李祺回头一看,漆黑的夜里一个人也没有,而自己已经置身于沈家的私人园林里了。
最可怕的是——
他看见了方孝孺!
“怎么可能?”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