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真的老谋深算,躲在一边的篱疏看着她走远禁不住感慨,后宫的女人果然不是简单角色。
这时有人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娘娘走了,被发现就糟了。”冬衣提醒。
篱疏点头,随她一起悄无声息的从僻静的后门溜出来,冬衣这才稍稍放心。
“娘娘,接下来我们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两人说着话,迎面走过来两个侍卫,抬着一具尸首,用白布盖着,听得二人说:
“这处理死尸的事居然要我们两个干,真的是……”
“可不是嘛,干这种事简直就是侮辱我们智商。”
篱疏原本躲着,怕节外生枝,闻言看过去,他们是江湖人假扮的侍卫,竟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们蒙着面,但……对,其中有他们两个,那夜那火,婆婆和家安哥一家,没了。
篱疏捂住胸口,心痛得无法呼吸,余光看到那白布下露出面容一角,勉强恢复平静,现在还不是悲恸的时候。
“两位大哥请留步。”篱疏上前,冬衣惊出一身冷汗,伸手去拉已经迟了。
“你是谁啊?”
“打扰了打扰了,我们现在就走。”冬衣说着去拽篱疏胳膊。
“裳儿,”篱疏言过抽出手臂,讨好道,“两位大哥好面善。”
“面善?哈哈……”两人笑了起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们面善。”
“看两位大哥身手不错,怎么能干这种抬死尸的活儿呢,不如让我们姐妹代劳。”
“这……行不行?”两人犹豫。
“行,太行了,反正又没人知道,你们看看这边这么偏僻连个人影都没有。”
两人犹豫不决,篱疏继续说:“多大点事有什么好犹豫的,男人嘛做什么干脆利落,不然婆婆妈妈的会被人嘲像女人,会被人瞧不起的。”
“是啊大哥,您这样是很难得主子重用的,不然您想想为何非得让您二位做这种晦气、又微不足道的事。”冬衣开口帮忙。
“好了好了,你们把她抬到西门吧。”
“好嘞大哥,您歇着。”
篱疏和夏裳抬着尸首转身走,“嗨!南门在这边。”侍卫提醒。
“走这边抄近道,宫里我熟。”篱疏气定神闲的说谎。
看着篱疏和冬衣慢慢走远,其中一人若有所思道:“那姑娘怎么有点眼熟呢。”
“你啊,看漂亮姑娘娘都眼熟啊。”另一人调侃。
“那姑娘漂亮么?”
“漂不漂亮不重要,关键是那姑娘挺讨人喜欢,说我们面善呢,哈哈。”
“夸你两句就找不着北了。”
篱疏、冬衣走进一座荒芜的院子,这里凉嗖嗖的,明明是夏天却有种秋天的感觉。
放好尸首,篱疏掀开看一眼心揪在一起,“这不是九殿下身边的‘路不平’吗?”冬衣惊讶道。
“对了,她昨天舍命救了王爷。”夏裳想起这个佩服不已,对她好感倍增。
“她叫明芝兰,是墨澜的乳母,”篱疏神情哀伤,“明姨走好。”
“啊??”冬衣还是没忍住惊诧出声。
篱疏把白布重新盖好,三叩首起身,悲泣:“明姨委屈您在这儿,我们去去就回。”
冬衣也急急叩拜起身,对这样忠心护主的人她甚是佩服。
“皇祖母——”陆茗幽急步追上来,气喘吁吁。
“这慌慌张张的什么事?”太后问,看也不看她。
“母妃,不慧妃不见了。”陆茗幽改口。
“找啊。”
“已经找遍了,宫里没有。”陆茗幽焦虑不已,就差掘地三尺了。
“继续找,难不成长翅膀飞了?找不到你就自行了断,别等哀家动手。”
陆茗幽闻言跌坐在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跨过门槛,这里与昨日一样,除了一众宫人跪着,其他并无两样。
死一般寂静,足音跫然,听来也是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走向幽冥地界。
曲公公跪着,脸色苍白,默默烧着纸钱,不知在想些什么,太后到跟前都没有发觉。
“曲公公。”
“太后?老奴参见太后,太后千岁。”曲公公弱弱的行礼。
太后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声音清晰:“去传本宫懿旨,召集文武百官。”
“老奴遵旨。”
少顷,文武百官悉数前来,乙柏览也快步而入,原本还担心皇祖母改变主意呢,虚惊一场。
一番叩拜行礼,太后开口:“皇上仙逝,举国悲痛,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念皇上第九子乙柏览,孝悌忠信德才兼备雄才大略,有治国安邦之才能,特立为新君灵前继位,择日举行登基大典。”
“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轻舟带头行礼,其他人也陆续跟着行礼,谁做新皇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又说了不算。
可惜了雍王,隐隐听得叹息。
“众位爱卿平身,朕定当竭尽所能,开创我浩泱盛世,令其繁荣昌盛,永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乙柏览慷慨陈词。
这时听得异样的声音,似呼吸,似呓语,轻轻地,低低地,若有若无,但确实存在。
什么声音?从哪里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凝神屏息,竖起耳朵细细聆听,“嗯……呜……”
“什么声音?好像是从……”指着灵堂后面,那里现在放着已故的皇帝。
“胡言乱语!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太后怒喝一声,从门外进来两个侍卫架起来就走,“老奴听到皇上的声音了。”曲公公大喜,霍然起身。
“曲公公怕是疯了,大白天的净说鬼话,把他也拉下去砍了!”太后勃然大怒。
“咳、咳……”这次的声音很清晰。
“让老奴上前看看。”曲公公挣脱侍卫的束缚,往灵堂后面跑。
“拦住他,皇帝已故,岂容尔等打搅。”
太后冷喝一声,朝乙柏览递眼色,乙柏览会意快步上前,陆轻舟也意识到大事不妙,紧随其后。
无声的交流,所有的语言在眼神中传递,陆轻舟摘下官帽,取下头簪,有一瞬间的不忍,但还是朝皇上心口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