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妤,在听吗?”阮慧问。
“我,我在……”
不等姜妤想问点什么,阮慧道:“一会儿我让昱州来接你。”
不问她在哪儿,似乎?市的事没生过似的,阮慧的口吻特别奇怪。
姜妤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起来。
想到裴昱州开车不方便,于是她道:“我要去趟实验室才能出发,不如你先去,我自己搭车来。”
阮慧原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把她哄来,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
于是笑道:“也好,那边见。”
姜妤在被窝里闷了一会儿,才起床。
她没有去实验室,只是给时璟之去了条消息,买了些东西就出发了。
慈蓝寺的位于海拔三千多米的山上。
网约车开到半山腰就开始看见雪了。
姜妤身上的羽绒服是新买,还散着一股新味儿。
她赶到慈蓝寺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山上下着雪,裴昱州的大越野车停在门口。
慈蓝寺是方圆几百里香火最旺的寺庙。
不仅是因为这里曾是皇家寺庙,而且现在也会为每一位来的贵客准备一个院落供其礼佛。
而院落的档次是按贡献的功德安排的。
今年阮慧似乎没有藏着掖着,姜妤报了名字后,和尚领着她一路往里,带她来到最大的那个院子。
还没走到佛堂门口,就看见裴昱州笔直的背影。
男人穿了一件中式黑色羊绒大衣,看上去神秘又优雅。
姜妤进到佛堂前刻意放轻了脚步。
但阮慧还是听到她的声音转过了身。
“妤妤,快来。”
她招招手。
姜妤跨进佛堂才发现,今天这里还有姜晚芙。
她眸色沉了沉,转身就走。
“妤妤……”
阮慧忙上前拉住她。
姜妤走不了,却也没回头。
“今天是您一家团聚日子,我在这儿不太好。”
“喊你来,就是因为不能少了你。”
姜妤不说话,阮慧眼眶微润:“是不是在怪妈妈这些天对你不好?”
姜妤垂眸,慢慢转过身:“您养育了我,不管您要做什么,我不会有丝毫抱怨。”
阮慧摇摇头:“以后你就知道了,妈妈从来不会害你。”
“今天让你来,是因为晚芙决定回归裴家了。”阮慧又道。
姜妤皮笑肉不笑:“那是好事,恭喜了。只是姜崇德那边您还是注意点,也许他会来找您讨要二十多年的养女费。”
姜妤这话其实是讽刺了两个人。
一是讽刺阮慧只能靠钱认女,二是讽刺姜晚芙又一次做出了嫌贫爱富的选择,而且阮慧也不在意她是这种人。
姜晚芙不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含义,只是现在正是博取阮慧好感的时候,她不能发作,只能忍着不出声。
根据她这些年愚弄长辈的经验,她越是不出声,阮慧的天平会越是偏向她。
然而,阮慧对姜妤的话,却没有生气,而是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晚芙这个人心术不正……”
姜晚芙真大眼睛:“妈妈……”
阮慧示意她别急。
“而且以貌取人、虚伪狠毒。按理,她来认我,我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但是她身上始终流着我的血。我是她的母亲,我不应该放弃她。”
姜妤对她的话不为所动。
阮慧看向姜晚芙:“你跪道佛祖面前去。”
“是,妈妈。”
姜晚芙听话地跪在蒲团上。
“你对佛祖发誓,从此以后做个正直善良、光明磊落的人。”
姜晚芙看向佛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按阮慧的意思立下誓言。
“如有违背呢?”阮慧问道。
姜晚芙暗暗咬了咬牙:“如有违背,就让我不得好死。”
阮慧心惊了一下,赶紧松开姜妤的手,去扶起她。
“妈妈只是要看到你的决心,你大可不必在佛祖前立这种毒誓。”
“可不这么说,姐姐她不相信我呀。”姜晚芙道。
何止姜妤不会相信她,怕是阮慧也不会信,更别说裴昱州了。
“你懂事就好。”
阮慧拍拍她的手看向姜妤:“给她个机会吧,我们接纳她。”
裴家的事,为什么要征求姜妤的意见?
说得好像得让姜妤点头,她才能认这两个有钱的父母似的。
姜晚芙心里对姜妤恨之入骨,却不敢表现出来。
姜妤低了低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是您女儿,你们母女相认跟我没关系。”
“妤妤,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你是我们家的一员,她也是。”
“抱歉,我和她成不了一家人。”
姜妤说完走去佛堂门口,拿出手机约车。
“雪太大,上山的路已经封了。”裴昱州道。
“怎么可能,我才来不到半个小时。”
“十分钟前发的通知,不信问问庙里的师父。”
姜妤放下了手机。
正决定要步行下山,裴昱州突然开口道:“中午了,先吃饭吧,空着肚子的时候血糖低,脾气也不会好。”
姜妤默了默,转身去了斋堂。
阮慧看向了裴昱州。
裴昱州耸耸肩:“您既然推开她,又何必找她来呢。她对姜妤做的事,放到您身上,你会原谅吗?”
阮慧摇摇头:“所以我才会把你们喊到这里来,佛渡众生,也化解你们心里的怨。”
“怨?”裴昱州哼笑一声,“这是大罗神仙也化不了的仇。”
姜晚芙落下泪来,梨花带雨。
阮慧终于有些生气了:“昱州,她是你亲妹妹,姜妤执拗我能理解,但你怎么能不给她一次机会呢?”
裴昱州挑眉:“您又要替我做决定?”
阮慧气得有些颤抖:“我们是一家人。”
“我没说不是,只是觉得羞耻。”
裴昱州转身就走。
阮慧差点晕倒。
姜晚芙扶住阮慧的手:“妈妈,他们不接受我是正常的,我需要用行动让他们相信,您别着急,放宽心。”
阮慧像重新认识她似的看着她。
那种目光姜晚芙再熟悉不过。
她对姜崇德夫妇攻心时,他们看向自己也是这样的眼神。
果然,阮慧半天才点头道:“你能这么想,真是难能可贵。”
姜晚芙浅笑,又成功了。
有她在的地方,怎么能有姜妤的生存之地呢?
大雪封了上山的路,姜妤没走,但她消失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落下才回到寺庙给她准备的禅房。
还是那个禅院。
归来满身风雪,冻得她够呛。
一进屋,和站在门口的黑影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