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成的情报,若还大动干戈的去查看,可真是小题大做了。
绛聿骁忍不住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令人听得忍不住也顺着他的心情而笑。
“阁主这话倒是说的没错,看来阁主也不喜欢麻烦。”
裴灼兮沉默半晌,待绛聿骁停下笑声后,徐徐道来:“殿下笑也笑够了,该为困惑之人解惑了吧?”
绛聿骁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便向裴灼兮说道。
裴灼兮听后才知,绛斯颢太子之位即为儿戏,不过是堵住悠悠众口,而淳于媚之所以成了贵妃,是因绛斯颢成了太子,她自然母凭子贵,成就高位。
虽说她是贵妃,其地位也只是比宫女好一些而已,而她也就只能忽悠到一些不明真相的人。
绛雪诺早在及笄之时,遣送边境那势微弱国和亲去了。
而他那俩双胞胎弟弟,隐去身世,另起名姓,入了道观修行,如今靠着那些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功法,已是半只脚步入了修真路。
说到俩弟弟半只脚步入修真路后,绛聿骁惋惜的叹了口气:“可惜灵力匮乏,如何也入不了修真,又谈何成为修真者……如今世间被冠以修真名号的修士,众人心知路尽,惋惜过后即称此类人为伪真者。”
伪真者,半只脚步入修真路,却又无法再精进一步的修士。
他绛聿骁就是这么一名伪真者。
他拥有前世修行的记忆,自然记得前世所修功法,只是没了灵力辅佐自身,功法再高级也不过就是一堆废纸。
当年的那场天灾,将一切灵力之物吸纳个干干净净,哪怕是人身上潜修多年而积攒的灵力。
其后果其实也没什么好提的,无非就是周身事物大变样。
灵植灵药变得普通,身形极其矮小,原本随处可见,到如今成了万年难遇。
灵物敛光,再不复当初光芒万丈。
灵兽褪去灵智,重做普通野兽。
除修真者外,它们失去灵力后也只是变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可修真者就不一样了,灵力毫无征兆的被天灾剥夺,没人能够抵挡得住,甚至一点防御手段都没有。
一百以上年岁的顷刻化为尘土飞扬。
没了灵力,人类怎么可能活上好几百年?
而一百以下年岁的,因其自身势弱,而承受不住灵力离体,直接爆丹而亡。
修真一途,逆天而行自然长路漫漫,一百以下年岁的,基本还未修行稳固,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灵力离体?
可以说的是,天灾并没有给修真者留下一条生路。
摆在修真者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即为死,第二条即为慢点死。
前世,也就是至今几百年前,他绛聿骁亲眼见过至亲手足在他面前爆体而亡。
鲜血洒在地上,满目腥红,竟没有一处干净的地可下脚。
他犹记得当时的情景,满门上下,余他一人在血海之中无措。
他前世的那个裴灼兮,名为帝非衣,她恰巧从宗门秘境中出来,却误将他认作灭门凶手,忍着灵力被剥夺的不适感,她也要朝他动手。
一战即发,交战途中,灵力渐渐虚无,帝非衣趁势一剑刺破他的丹田,致使他经脉尽毁,沦为了一个普通人。
而一战过后,帝非衣消耗了全数的灵力,虽保全了身体不被爆丹破碎,却也无法再维持生命,死在了他怀里。
帝非衣不谙世事,对一切都事不关己,她不清楚天灾降临,她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灾散去,满门上下血流成河,唯有他还活着,此情此景,足以让人冲昏头脑。
而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他天生灵力不适之体,灵力只能运转一盏茶的时间,却无法积攒到丹田之中。
他是介于普通人与修真者之间的那类人,仅仅如此,便迷惑住了天灾索命。
帝非衣也没被天灾索命不是她实力强横,只是因为她进入的那个秘境拥有天道之力,会封禁她自身的灵力,这才让她以普通人的身份躲过了一劫。
出了秘境后,灵力解封,却因天灾缘故慢慢消逝,而她又与他交战,没等天灾剥夺,她倒是自己挥霍个干净,这才保全了身体。
绛聿骁想到这,突然悲从中来,帝非衣死了,却不肯放过他。
她明知他喜欢她,所以对自己下了永声咒及冰冻咒。
诅咒形成消耗的只是寿数而非灵力,她用她全部的寿数,诅咒了自己只能说一句话和身体冰冻。
修真路尽后,他拖着半残之躯,归隐山林,听了一辈子她口中的‘我恨你’三个字。
最终令他抱憾而终。
回忆即止,绛聿骁站起身,拿起那个装着灵药的盒子便要离开。
“多谢阁主款待,我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再约!”
裴灼兮觉得莫名其妙,绛聿骁说到伪真者后就一直盯着她,准确的说,是盯着她的眼睛。
他这莫名的一盯,令裴灼兮有些心颤,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马甲暴露。
可不管她怎么唤他,他却不为所动,仍旧发着呆,仿佛成了不会动的木头人。
正当她想放弃唤他时,他就说自己有事就离开了?
房间里,裴灼兮将摆着盒子的机关架子收回,刚一坐下,浮丘无命便现出身形,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带她来了场瞬移游戏。
看着眼前变化的场景,从帝来阁到相风府?
裴灼兮疑惑的看向浮丘无命。
浮丘无命解释说,绛聿骁说的有事,是来见她,所以让她赶紧收拾一下自己,他甚至还指了指她脸上的面具。
裴灼兮知晓,当即进入抚抚空间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将面具摘下放在桌子上,就提着一罐可碧悠悠哉哉的出来。
见裴灼兮没有掉马甲的可能后,浮丘无命便离开了。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以及突然消失,裴灼兮已经见怪不怪了。
谁知道这活了数万年的人是怎么想的?
人家毕竟长的帅,就随人家咯。
裴灼兮从里屋走到后花园,走向躺椅后躺下,晃悠悠看着蓝天,悠闲之余,竟在这片天中看出了丝可怜?
对这片天空生出可怜之情?
她莫不是着魔了?
此时新生从旁路过,无意瞥到了裴灼兮。
他惊喜的跑到人家跟前旁边,自觉的为裴灼兮捏肩:“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他这些天总是与‘裴灼兮’错过,导致他以为裴灼兮出去办事了。
真办事如裴灼兮享受着服务,闭上了眼:“刚回来……最近还好吗?月好像都没怎么见过了呢,你们掰了?”
新生愣住,而后笑着挠着后脑勺,但说到月时,却莫名有些失神:“……近来一切皆好,月她……她当了……”
后面裴灼兮没听清楚,因为新生越说越小声,她直接就是听不见了。
“当了什么?”
“当了尉迟家大公子的童养媳!”新生终是下定决心的说出口。
这回换裴灼兮愣住了。
这月不是喜欢新生的呢?
男扮女装就不说了,他怎么还给人做了童养媳?
而且若她没记错的话,那尉迟家大公子尉迟棱是个花心的主,如今年岁不过舞勺之年,房中却有了八房。
外人评价他总是以此为重谈论,而她看似花心,实则不过是伪装。
他有着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与月是一样的性质。
相风府门口右转直行到尽头,而后再往左转,尽头的一座宅子里,住着他的心上人。
为了心上人,他刻意伪装成花心,只愿旁人谈婚论嫁之时,因花心而选择遗忘他。
其最重要的一点。
月为他,棱为她。
异样的感情向来是不易容于世,一旦做好了觉悟,便再也无法回头了。
总结下来,裴灼兮心里倒是有了个真相的雏形。
她看向新生:“你不高兴月当了童养媳?”
新生不语,低着头搅弄着手指,心情烦闷不安。
这一瞧,裴灼兮心里不由得感叹,看来让人认清自己的感情,只需借故抽身转入他怀,之后无需做甚,感情自然会冒出头。
若是彼此毫无感情还好,不过就是一句真心的祝福,可新生这表现,似乎也不是毫无感情。
裴灼兮摇了摇头,心道:“算了算了,我就不管这事了,月走到这一步,只能说明与尉迟棱是莫逆之交……人哪,感情最是复杂多变。”
不过她还是出言劝诫了一番:“新生,人生在世,想要什么便要主动争取,不然便是手慢则无,没有人会喜欢一直等待,耐心耗尽便是别离。”
说到这份上,傻子也该懂了。
新生抬起头,略微在意的说道:“世所不容也需勇往向前?”
世所不容?
这意思是……月露馅了?!
看来他这手本事,对新生免疫了。
裴灼兮抬手抚摸着他的脑袋,眼底满是温柔的替他确定自己的心意:“世人终是外人,陌生无感的外人,你又何必在乎陌生人呢?”
俩小屁孩,谈个恋爱倒是一堆坎坷。
俩人几乎一起长大,感情又缠绵不休,彼此早已将对方视为重要之人,这一窗户纸,就待人来戳破了。
但偏偏新生无知无觉,自以为的依赖,生生在自己与月之间隔了一道看似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又觉海市蜃楼般无法触摸的高墙。
如今新生对月出现异常,便就意味着那道墙不见了。
裴灼兮对自己的感情不看好,但是倒挺爱磕别人感情的,不免在心中猛磕。
幸好这是古代,否则这俩也就八九十岁的,被谁瞧见,不免要被教育一番不许早恋了……
新生若有所思,裴灼兮便让他退下,留着时间让他想个明白。
新生乖乖退下后,裴灼兮朝着石墙门旁躲着的身影喊道:“别躲着偷听了,想知道什么不难,我说予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