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玉乖巧地跟在田夫子身后,走进了他的书房。
田夫子坐在书桌前,微微抬手示意宋怀玉站到一旁,随后缓缓开口问道:“怀玉啊,你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里吗?”
宋怀玉低着头,恭敬地回答道:“弟子不知道,请夫子明示。”
田夫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关于你和钱文瑞的赌约,虽然我并不赞同,但我也了解你有自己的想法和骨气。我教导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比来福更加聪明,而且学习非常勤奋。”
他摇了摇头,接着说:“但是你只是一个初学者,与在县城书院读书几个月的钱文瑞相比,还是有所差距。这次赌约,你确实太冲动了。”
事实上,宋怀玉在接受赌约之后不久,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过于冲动了。
来福回家挨打最多也就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但这个赌约对宋怀玉来说却有着不同的意义。
宋怀玉抬起头,看着田夫子,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夫子,是弟子一时冲动,现在回想起来,确实不该。”
“舅舅,我该如何破解?”
这声舅舅他故意喊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田夫子无奈,这声舅舅喊得他心下一软,用手指在怀玉额头上点了点,“你这小鬼头。罢了罢了,我既是你舅舅,自然不会让你输得一败涂地。”
嘻嘻,他就知道这招有用。
舅舅平日里看上去严肃,实则和他娘一样,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田夫子从身后的书架中抽出一本书,书皮有些泛黄,显然已经被翻阅过多次。
他轻轻地抚摸着书本,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之色。
随后,他将书本递给了宋怀玉,“你虽启蒙没多久,却已学会大部分字,这本《三字经》你且拿去仔细研读,其中若有不识得的字,或是不解其中字义,可将字写出来,得空了来找我。”
宋怀玉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捧着书本,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他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多谢舅舅!我定会仔细研读!”
古时的书本是非常珍贵的,尤其是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更是难得一见。
田舅舅舍得将书本让他研读,可见对他的真心疼爱和寄予厚望。
怀玉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谢过舅舅后回到房间。
一进房间,宋怀玉便迫不及待地将《三字经》摊开在桌上,他的目光紧紧地锁住书面,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窗幔,可宋怀玉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了书中的世界。
他轻声诵读着书中的字句,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停下思索,时而皱眉,时而恍然。
厨房传来饭菜的香味,怀玉赶忙放好三字经,去给外婆帮忙。
进了厨房,他挽起袖子,“外婆,我来帮您洗菜。”
外婆笑着,“玉哥儿好乖,不过菜已经洗干净了。”
怀玉眨眨眼睛,看来还是来晚一步,“那我帮您端菜吧!”
外婆点点头,“行,小心点,别烫着了。”
“来福呢?”
“在学堂呢!”
“还在学堂咧?让他别学了,该吃饭了。”
外婆不知道来福被罚,还以为来福还在学堂学习。
“知道了外婆,我这就去。”怀玉应道。
怀玉小跑到学堂,此时来福正拿着抹布擦拭着桌面上的墨水。
“二哥,外婆让我喊过去吃饭。”怀玉说道。
来福听到声音,抬头看了怀玉一眼,苦着脸说道:“怀玉,我还没擦完呢……”
怀玉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抹布,“别擦了,先去吃饭,总不能让长辈们等着我们俩开饭吧?”
见他犹豫不决,“吃完饭我和你一起擦,这样子会快点。”
来福眼睛一亮,“真的吗?!怀玉谢谢你!”
怀玉扔下抹布,和来福一起将手洗干净。
饭桌上已经摆好饭菜,怀玉去喊在书房看书的舅舅吃饭,来福则去喊外公。
吃完饭,来福抢着收拾碗筷洗碗。
半夜冷风吹得窗户砰砰直响,外婆担心他们,跑过来和他们一起睡。
有外婆在,两人安心了不少,一觉睡到天亮。
谁知积雪堆了半门高,外婆一开门,雪就散进来了。
外婆担忧:“咋这个时候还下这么大的雪!哎哟,这可咋整呢!”
宋怀玉和来福也被这动静吵醒,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穿好衣服。
“外婆,别急,咱们先把门口的雪清理清理。”宋怀玉说道。
来福也跟着点头。
三人拿上扫帚和铲子,开始费力的清理积雪。
不多时,田立文和外公也出来加入“战场”。
外公和田立文力气大,很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外公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雪下得未免或许蹊跷了些。”
众人闻言,都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外公。
宋怀玉好奇地问道:“外公,怎么蹊跷啦?”
外公皱着眉头说:“往年这个时节,雪没这么大,也没这么急。我看呐,怕是有啥不寻常的事儿。”
外婆有些担忧:“老头子,你可别吓唬人。”
田立文思索片刻道:“或许只是今年气候异常,先别瞎想,把雪清理完再说。”
大家继续埋头干活,虽然心里都有些疑惑,但也没再多说。
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把门前和院子里的雪清理干净。
宋怀玉和来福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外婆赶忙端来热水:“都赶紧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别着凉了。”
大雪来得突然,学生们没时间准备,都是按照平常的时间起床。
等他们出门的时候,才发现今天上学的路途走得异常的艰难。
在满地的积雪中,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尽管他们努力的想走得更快一些,赶到学堂时却还是迟到了。
田夫子没有责怪他们,谁也没想到,大半夜的会下这么大的一场雪。
学生们赶着凌冽的寒风过来,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外婆心疼他们,在学堂里生了个火炉。
有了温暖的火炉,学生们总算缓和过来了。
王二狗搓着冻红的双手,时不时吸吸鼻子。
钱文瑞身穿厚厚的纯棉袄,手里捧着一个雕刻简易的暖手炉。
这个新鲜玩意,瞬间吸引了同窗们的目光。
有人好奇问道,“钱同窗,你手里那个东西是什么?为啥你抱着它?”
钱文瑞得意的扬起下巴,炫耀似的举起暖手炉,“你们还真是啥都没见识过啊?这叫暖手炉,里面放些木炭,冬天抱着它可暖和了!”
“算了,跟你们说那么多干嘛!反正你们也买不起。”
有人无视他言语中的鄙夷,“钱同窗,我可以摸摸它不?”
钱文瑞斜睨了那人一眼,“得,就摸一下啊。”
那人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摸了摸暖手炉,露出羡慕的神情。
陆陆续续有人也想摸摸暖手炉,众人羡慕的神情取悦了钱文瑞,他大发慈悲让大伙都摸了。
王二狗擦了擦流出来的鼻涕,“怀玉,你不去摸吗?”
怀玉摇摇头,“不去,一个暖手炉有啥好摸的。”
王二狗也摸过了,确实很暖。
田夫子进来给众人各分发了一碗温开水暖暖身子,碗不多,都是共用的。
怀玉有些嫌弃,没喝。
反正他不冷,没吹过寒风,喝不喝都没事。
钱文瑞看着众人共用一个碗,忍不住的皱着眉露出嫌弃的表情。
待众人喝完,稍作歇息,田夫子便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今日稍有不同,写了一句话,字有易有难,田夫子随机挑选人起来问话。
先是这是何字,作何意思。
而后又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上完今日的课程,田夫子让众人等雪完全融了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