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们果不其然已经看痴了去：“裴世子果然与那等哗众取宠的轻浮男子不同，成熟又稳重，衬得其他人跟毛头小子似的。”
不止是各家闺秀们，一些崇尚武学的男子听见她们的对话也忍不住加入。
“那是因为他们都没资格让世子提起胜负之心，莫非你们真以为这场比试还有悬念不成，就算现在有人下注怕也没人敢买他第二的。”
“就是！谁人不知宁远侯府世子常年不在江湖，江湖上却处处是他的名字，十岁就敢单挑武状元的壮举纵古论今都没有第二个的，关键他还真就跟人打成平手了！”
青稚听着身后那些人高谈阔论，对裴惊白还有男粉的现象甚为惊讶。
那厮可真恐怖啊，竟是男女通杀。
不过说到裴惊白单挑武状元，她隐约记得那事还是因为她引起的。
她小时候很喜欢假扮普通百姓上街游玩，有一次跑得太快不下心撞上了一莽汉，那莽汉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管她当时只是个五岁小孩，只知道自己被撞了之后很生气便抓住她就要打，好在最后被当时跟着她的护卫救了。
只是过后她还是因为受了惊吓回去哭了好久，兄长崔樾知道了这事后自然要给她出气，派人查到了那莽汉身份的第二天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去跟他约架，可最后却被晚一步听说了的裴惊白捷足先登把人打折了。
所以那场比武其实是裴惊白赢了，只是他顾及着那人不久前才被皇上钦点成状元，一个十岁少年赢了人家反倒有驳帝王颜面之嫌，就率先把平手的结果传了出去。
崔樾知道裴惊白抢了他的活了后在她跟前叉着腰骂骂咧咧了一个下午，她至今都还记得她哥气得跳脚的模样。
回忆起曾经的趣事，她的脸上不禁露出怀念的笑容，只是又想到救了她的那个护卫在兵乱那日重伤御敌，为了守护她苦苦支撑着最后一个倒下，落得了穿肠烂肚的结局时，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得发白。
崔弘已，你可真该死啊。
青稚眼中的狠厉因为帷帽的遮挡而无人知晓，只是正好坐在她前面的裴锦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嗯？怎的觉得脊背凉凉的？”
绿袖任劳任怨地给她裹上披风：“看吧，奴婢都说了不让您熬夜看话本子，年纪轻轻身子就熬坏了日后嫁了人跟夫君打架可赢不了呢。”
“打架？夫妻之间不是该琴瑟和鸣么，为何要打架？”裴锦瑟皱眉问。
绿袖耸了耸肩：“奴婢也不懂啊，只是奴婢兄长成亲洞房那晚偷偷跟着娘去听了一耳朵，哥嫂两人叫得挺厉害的，床都嘎吱嘎吱摇着，可能这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吧。”
情绪本来还有些低沉的青稚听着平均年龄还没有十五的主仆俩对话都快憋出内伤了，而旁边已经知道点人事的裴锦若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了。
裴锦瑟不明所以道：“四姐姐在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裴锦若捂住了嘴后又忍不住开口，“六妹妹，不若姐姐回去送你几本我看的话本子吧。”
裴锦瑟见对方不肯告诉她，也傲娇地把头撇向另一边：“才不要你那些在小街暗巷里买的烂本子，我的可是在大书斋买的精装册。”
裴锦若又咯咯笑了：“那你以后就跟你夫君打架去吧。”
这边几句话的功夫，骑射场那头已经要开始比试了。
从看台这边望去，只见十五个男子各自拿着弓箭骑马排成一排，青稚他们只能看到那些人的侧脸，但能看清他们的一举一动。
主持这场比试的一位公子哥等他们都准备好了，便大声喊道：“第一轮比试开始，放箭——”
一声令下，十几支箭一起离弦往对面疾射而去，离他们不算太远的观众甚至能听见箭矢划破空气的“咻咻”声，画面配着声音，无论是场内外的人都热血沸腾了。
当然这其中也有格外冷静的，比如才举起弓箭的裴惊白和时刻关注着他的沈昭。
裴惊白随意骑在马背上，动作虽然慢了，却是一次拿起两支箭。
左手举重若轻地持弓，右手捏着箭尾至于弦端，扫了一眼靶子的方向后就随手射了出去，甚至都不用像别人那般要几经瞄准和调整。
看见他动作后，原本只取一支箭的沈昭好胜心顿起，又从旁拿过两支箭，最后也是只凭经验三箭齐发，轻松地将对面的靶子射穿，还夸张地扎破了他那一列的第二个靶心才落地。
看到自己的杰作后，他稍显得意地咧嘴偏头一看，却发现裴惊白的两支箭正稳稳地插在第三个靶心上，可见那两支箭的力道有多大。
“哇——”
同样看见这一场面的观众哗然声骤起，无一不是被那双箭射三靶的场面惊呆了。
“天爷！这传闻中的‘箭二连三’也是让我在有生之年看到了！”
“真不愧是裴世子，有的人还在追逐传说，他就已经在创造传说了。”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对那一箭发出赞美，有克制不住激动的人甚至都冲上栏杆那扒着看了。
在那一箭面前，其余中靶的箭都显得黯然失色了。
而射出那一箭的裴惊白心思却不在赛场上，而是透过那只箭响起某些久远的记忆。
一位身着五爪蟒袍的威仪男子在第一次教年仅六岁的他射箭时，一手抱着刚过周岁的小女孩，随便拿过一支箭，手腕一个寸劲就单手掷了出去，箭矢穿过两靶定在第三个靶心上。
而后男子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小子，想要别人知道你有多少实力，只需一箭就够了。”
那人无心说的那句话他一记就是十五年，他教的箭术他也早已大成，若是真的使出全力亦可完美复刻当年那一箭，可那个男人却已经与他相隔几千里，唯有当时在场的第三者见证着这一幕。
他遥遥望着远处头戴帷帽的女子，心道：外徒肩负家族重任，您的仇不敢说能为您报，但您的掌上明珠我会誓死守护。
全程看着这一箭的青稚不知道场内的男人在说什么，甚至不理解周围的人为什么这么激动，因为这样的箭术她在有记忆的时候就经常见她父兄为了逗她而耍给她看过。
而和裴惊白比起来稍逊一筹的沈昭看到那一箭后不仅没有泄气，反而全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紧接着他也拿起一支箭一拉一放，箭矢如疾风般离弦而出。